第39章
云凌：“我…”
青鸾打趣道：“大家好歹在西洲朝夕相处了几个月, 怎么，许你们交好，就不许我们往来？”
洛离：“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只是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他的事，现在他在, 我不好开口。”
青鸾看看云凌，又问洛离：“你们怎么了？咱们几个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云凌淡然同洛离道：“剑的事，你无需挂怀。”
青鸾也听说了此事，便道：“云凌君那日也不单为你一个人, 你不必内疚！若是你要对此事负责，那我看七大仙宗当日在场的人都得对此事负责才对！”
洛离神情恍惚，沉默许久, 方回答道：“终归是因我而起，云凌，我想和青鸾单独聊一聊。”
云凌深深凝视了她一瞬, 依言走了出去。
青鸾带着洛离到屋顶上坐下, 方问她：“你有心事？”
洛离扯了个微笑, “有酒吗？”
青鸾挥手拿了个铜镜照她，故意揶揄她道：“你看看你笑的有多丑，咱不擅长青春可爱那一套, 就别为难自己了。”
洛离顿了顿, 忽转头问她：“青鸾, 如果有朝一日受时局所迫, 你我对立，你…”
青鸾立即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洛离不解, “为何？”
青鸾笑道：“阿离，你不知道吗, 事到如今，我的人生价值就是你啊。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与你为敌。”
洛离有些惭愧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便道：“若是你…”
青鸾抢先道：“若是有朝一日我选择站在了你的对面，无论原因为何，你一定要阻止我。若是阻止不了，那就杀了我。”
洛离十分震惊，“我只是信口闲聊罢了，你何止于此？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
青鸾无所谓道：“总之我把我的答案告诉你了，你要怎么做，都随你。”
洛离叹了叹气，又说道：“其实我此次过来，是想让你陪我去一次鬼道。我听说鬼祖柳如是擅于炼器，鬼道一定有很多一品神器，我想去寻一把给云凌。”
青鸾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和云凌还真是心有灵犀，他这次来也是为了此事！他的神器被毁了，你又一直没有一品兵器，他便来托我去打探鬼道有哪些合适的兵器。你知道的，他是昆仑弟子，不方便自己出面。”
洛离有些意外，“他也要去鬼道？他自己去吗？”
青鸾意味深长地笑道：“本来是自己，现在看来是他有伴咯！”
洛离推搡了青鸾一下，又道：“那你可有打听到什么合适的兵器？”
青鸾道：“鬼道最近办了场猎兽大赛，第一名的彩头是一对一品神剑，名曰阿鼻和元屠。据说此二剑虽暂时没有剑灵，但用此二剑杀人不沾孽报，被此二剑杀的人会永堕怨灵，不得转世。”
洛离有些犹豫，“这…有些太过残忍了。”
青鸾道：“云凌君也是这样说，你刚才来时我正在劝他，不过他没答应。”
洛离紧了紧眉，微思了少顷，忽起身道：“我这就去鬼道。”
青鸾惊讶道：“这么快就想通了？”
洛离道：“既然此剑杀人不沾孽报，那更不能让它落入别人手里，万一拿走它的人嗜杀成性，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说罢，洛离与青鸾道别，从山寨的小路下山，不想还是在半路遇见了早等在那里的云凌。
见她来了，云凌自然的接过青鸾为她准备的行李，道：“走吧。”
洛离有些紧张，“你…”
她刻意选了小路，就是不想麻烦他，他已经帮了自己够多了。
云凌驾着云，淡然道：“要么我陪你去，要么谁都别去。”
洛离默默吭声，“我不想再欠你了。”
云凌：“那便护好自己平安。”
洛离顿了顿，心头五味杂陈。
她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废物少女了，但在云凌心中，她好像永远都像与他在月洲初见那天一样，需要他的保护。
她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失落，有人护着，她好像可以活的很轻松，可是她更希望她可以靠实力站在他的身边。
她慢吞吞地走向他，一同去往鬼道。
云凌察觉到她眼角的情绪，解释道：“方才，不是凶你。”
洛离缓道：“我知道，只是我不怎么希望你永远低头看我。”
云凌深深地凝视着洛离，没有作答，只挥手给她换了一身衣裳。
“这是用昆仑天鬼木汁浸过的衣服，穿着它，可以在鬼道隐藏灵族气息。”
洛离见他不换，便问：“那你呢？”
云凌淡道：“我用法力压制。”
洛离顿了顿，不由得感慨，看来她现在还是不足以与云凌相比啊，有些神仙都未必能藏得住仙气，云凌一个未入仙班的弟子，竟丝毫不惧鬼道。
***
海底。
龙宫上下戒备森严，龙主殿外多列龙卫军持械以待。
梅七随便凑到一个龙卫军身边问道：“兄弟，往日龙主不是最喜清静吗，怎么今日这么多人啊？”
那龙卫军道：“对不起，我不是龙主侍卫，不知龙主喜好。”
梅七仔细一瞧他们，这些龙卫军的佩剑上刻图样多有不同，原来他们是龙族几大长老的护卫。
只是龙族几大长老除了祭祀仪典以外，已经有许多年未曾齐聚议事了，梅七不由得和梅厌天嘀咕道：“殿下，长老们突然造访，说不定龙主会让步，那事还有转机。”
梅厌天未置可否，平静地走进殿内。
龙主梅山坐在首席，瞥了他一眼，却不叫他坐。
大长老梅格一向喜爱他，忙起身道：“太子殿下，今日练兵怎么这样晚，我们正与你父亲议事。”
三长老梅克也道：“太子殿下，西洲的事你也听说了吧，我们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梅厌天淡漠的站着，一言不发。
龙主梅山立即斥责道：“在座都是长老，见面虽尊称你一声太子，你也得知道谦卑！叔伯尚在，哪有你发表意见的份！”
梅厌天平静地看着父亲，转身离开。
梅山登时怒道：“站住！谁许你走了？！”
梅厌天脚步轻止，缓道：“龙主当真认为我该同叔伯谦卑？不，龙主当真认为，我的叔伯尚在？”
梅山脸色大变，随手将手边砚台掷向梅厌天，他虽有龙鳞相护并未受伤，洁白的锦袍却被沾满了朱砂墨，如血一般。
众长老面面相觑，梅厌天却是波澜不惊地擦净了手上的朱砂，冷笑道：“用神笔画了这么多年，龙主画中的人还没还魂吗？”
梅山气得手指发抖，“你…逆子，逆子！”
梅厌天淡笑道：“龙主威震天下，我不堪大用，自然是逆子，请问，逆子可以滚了吗？”
众长老一听这话齐刷刷变了脸色，起身劝道：“龙主丶太子殿下，你们是龙族最尊贵的英雄，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父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龙主，太子他许是练兵累了，不如今日之事暂且压下，我们改日再议吧？”
“太子殿下，龙主也是为了龙族好，难道我们这些年t忍的还不够吗？先人的仇不可能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仇是必须要报的！你身为龙主唯一的儿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也该为龙主和我们龙族分忧才是！”
“三长老这话说的岔了，你想要报仇那是你的事，莫要拖全族下水！我们既然与东林帝君约定了退避海底城，就得遵守诺言。”
“要遵守你去遵守！这些年龙族过的是什么日子？莫说别的，就连八大仙宗每年一度的仙君宴都不邀请我们了！难道你希望太子殿下孤独终老吗？”
“老三！我好歹是你二哥，你说话给我放尊敬点！仙君宴何曾不邀请过？龙主年年都收到邀请函，只是没拿给殿下而已！再说殿下怎么就要孤独终老了，我们龙族没有好女子吗，非要学什么尧山丶碧山那些仙族去联姻吗？！”
梅山高声呵道：“够了！我意已决，他要走就让他走，我只当没这个儿子！”
梅厌天睫毛微抖，擡眸，正视梅山。
众长老惊呼：“龙主！若是如此，更不能让殿下走！这些年龙卫军主力皆由殿下训练，殿下是我们龙族的战神，他走了，那我们以后…”
梅山冷笑道：“难道没了他，我们龙族就不行了吗？我倒是要看看，他没了龙族太子的地位，还能去哪！”
梅厌天凝视着梅山，良久，眼神中的光亮一点一点黯了下去，转身，沉步离开。
他垂衣宽袖，眉眼低垂，任由身后长老们如何劝阻，再未回头。
***
邺都。
此处乃是鬼祖常居之处。
仙魔妖三道极重灵根和真身，说白了，便是重血缘。像仙族江水临丶姒嫇丶凤阳等人，单凭一个真身就可得万人仰赖。
但鬼道与此三族截然不同，在这世上无论人丶神丶仙丶妖丶魔丶灵，凡是有真身和魂魄实体，一旦死亡，其灵识都会来到鬼道修炼，然后在修炼的过程中逐渐忘却前尘，跨过忘川，转世重生。
鬼道是六道内多方势力最杂的地方，在这里不论血缘，一切只凭实力。
管你死前是谁，只要想过忘川，一切法宝皆不管用，只有绝对足够深的法力才能承受住忘川河水孽力的消耗。
当然，若是渡不过去，或者不想再世转生，也可以一直在鬼道混着。鬼嘛，又不需要太多灵气滋养，只需要一点法力维持着死时的身体便好。所以无论待多久，鬼祖也不会管。
只不过邺都常年不见天日，鬼鬼们习惯了阴气重，所以每逢初一丶十五，阳气稍重些的日子，鬼道商铺便会闭门歇业。
洛离与云凌来时，正逢十五，邺都整条主街只有一家极小的酒铺“旧家”开着。
云凌看着歪七扭八的匾额皱起了眉头，一阵阴风袭过，洛离下意识靠他近了一步，低声道：“要不…我们就去这家吧。”
云凌嘴角笑意难掩，道：“我觉得，不妥。”
四下无人，洛离又近了他一步，缓声道：“为什么呀？就一家店呀！”
云凌垂眸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为何如此轻言细语？”
洛离低声道：“因为我不想让鬼知道我来了。”
云凌：“……阿离，”
洛离立马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不要让鬼知道我的名字！！”
云凌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