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第二天,几人启程东海。
临行前闻重和陈婉林曾来看过,付留云却没让人进去,只一句话便将人堵了回去。
“他不想见你们。”
徐朝寒和陶吟纠结许久,最后将陶家的事一股脑交给了陶雨,缠着和他们一起上了船。
眼下这大婚大概率短时间内是办不好了,倒不如跟着回东海,一方面自己安心一点,另一方面就当是散散心,他们俩也需要点时间缓缓。
秋天过半天气渐凉,到了海上却更温暖一些,海风携带着湿热吹拂过海面,送走日升月落,跨过潮涨潮停,时间转瞬匆匆而逝。
徐家所在的岱山岛距丹阳并不算远,却因为走的是水路,是以他们足足走了十日才到岛上。
因着闻月章的情况只会越拖越凶险,安顿下之后,第二日付留云便拿上图纸启程前往流波山寻药。
这日,徐朝寒进门就看到陶吟在闻月章床头盯着那燃上的符纸,手撑着头一点一点的,看着像是马上就要栽下去的样子。
他赶忙上前撑住陶吟的脑袋,轻声唤道:“阿吟,阿吟!”
陶吟渐渐转醒,迷糊了一下猛然跳起。
“啊?怎么了,怎么了?”
她看到是徐朝寒才反应过来,松口气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渡口了吗?表哥回来了吗?”
“还没,我爹派人在那等着呢,我就回来了。”徐朝寒把人扶到一边坐下,给她添了杯茶让人醒醒神。
“你在这也守了一天了,回去吧,这里我看着。”
陶吟伸了个懒腰,轻揉自己的肩膀,嘟囔着:“不知道表哥什么时候回来,都半个月了。”
“掌门的藏息珠只有三天起效,也不知道他受伤没。”
一晃半月匆匆而过,付留云却始终未归,她日日担心,既怕付留云出事,又怕他找不到玉醴最后空手而归。
“放心吧,会回来的。”徐朝寒一边帮她揉着,一边宽慰她。
“好了,你守着吧。”
陶吟轻轻摇头长叹一声,将那些思绪抛下,随后起身向门外走去,“我先回去睡一觉。”
才推门,就听外边一阵响动,一名小厮跑着进来,嘴里还大声喊着什么。
“回来了!回来了!付公子回来了!”
陶吟一楞,赶忙迎了出去。
院门外,付留云发丝略微凌乱,腕上还带着血,比之往日狼狈不少,脚步却很快,步下生风,转眼便到了跟前。
看见她点头示意,问道:“徐伯呢?”
陶吟还没开口,徐朝寒便抢先答道:“药田。”
付留云闻言立刻便往外走,没走几步就见徐远洲迎面跑了过来。
“怎么样?找到了吗?”
付留云拿出握在手中的玉瓶,徐远洲接过仔细检查再三,须臾,他大喜过望:“是这个,就是这个!”
他强压住欢喜,招呼着:“小云,你这半月辛苦,小寒你快带他下去看看。”
随后他转身又向药田方向跑去,临走时怕人不放心,又添了一句。
“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救他。”
付留云松了口气,这么多天来面上总算带了点几不可见的笑意。
“徐伯,谢谢。”
一旁陶吟喜上眉梢,“可算是有救了!”
她看着人身上的伤“表哥,你赶快去看看伤,你这手还滴着血呢!”
只这一会儿,他腕间血就又流了出来,染透了一片衣袖。
“对对对,快走,我给你看看!”
徐朝寒拉着他想走,未曾想方才还好好的人此刻径直便倒下,他手忙脚乱赶忙接住人。
“表哥!”
徐朝寒一边将付留云扶着往里走,一边安排道:“阿吟你先在这边,我回去看过他的伤再来替你。”
陶吟方才还困着,这下却彻底精神了,连连应声又赶了回去。
整个徐家彻底忙了起来。
一连三日徐远洲都在药房待着始终未出,到了第三日午间才终於将药炼好。
房间内,徐远洲将闻月章身上的针一一拔出,将两只玉瓶递给付留云。
“蓝瓶内服,黄瓶外用。”
“后院的温泉是天灵泉,你带他过去,将黄瓶里的倒入其中,再将那魂魄渡给他,泡足三日,也就无事了。”
他长出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前些时日付留云没回来,他便一直研究古籍,想多找点关於玉醴丶疗养魂魄的记载,人回来后这又是炼药又是施针的,现下精神都有些恍惚。
徐朝寒目不转睛盯着他,生怕一不留神人便倒下去,他不免担心,叮嘱道:“爹,你小心点。”
“徐伯,多谢。”付留云温声道。
徐远洲摆了摆手,转身招呼着:“行了,你们也别都在这围着了,该回去的都赶紧回去吧。”
“我也去睡一觉。”
他嘟嘟囔囔着动身向外走,刚到门处还差点被门栏绊倒,连忙拍拍脑袋醒了神才走出院子。
徐朝寒看人远去,拉上一边的陶吟,“那我们也走了。”
“表哥,你也注意休息,别一直撑着。”陶吟轻声道。
付留云低声应下,待人离开后,他将蓝色瓶子打开,仰头喝下后渡入闻月章口中。
自他走后,闻月章身体每况愈下,药也喂不进去,陶吟无奈将那符点上才撑到他回来,如今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喂药。
随后,他将人抱去后院,脱去外衣放至泉中。
他将另一瓶药倒入其中,又拿出那铃铛放在闻月章身边,按照之前徐远洲所言将魂渡入人体内,随后坐在泉边静静守着。
闻月章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仍很微弱,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有风不时吹过,拂起发梢微微颤动,还带着生气。
付留云就这样盯着人出神。
此时正值九月,岱山岛上依然湿热,花还争相开着,只是不似陆上那么艳。叶尚未全黄,一部分迎着风飘入院内落了一地,倒叫他想起那一年的昭平之别。
细细数来,已过去整整十二年了。
“听我娘说,不尽欲又出了新品。等大战结束,我在兰溪等你,不许失约!”
昔日话语犹在耳侧,他哑然失笑,嘴角泛起苦涩。
“阿月,又九月了。”
呢喃的话语随风而逝。
又九月了,这次可不要再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