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谢格如没答, 先看向小翠，道：“你与蔡老板说，你家霍老板这会儿有贵客。其他的不用多提, 他等不等，都随他。”
小翠应“是”，见霍姑娘没阻拦, 就转身离开【山水间】去传话了。
等小翠走了，霍姑娘又长长叹了口气，才再次开口：“我心硬的很，只是......有点怕。”
谢格如微顿, 虽然外间现在流言蜚语，走向蔡老板杀妻夺産，未有实证，是她们操控下的结果, 但这事儿也并非无迹可寻。
细想当年, 蔡老板先是在霍姑娘祖父母去世后，偷偷改姓，被霍姑娘母亲发现，要赶他出香满楼后, 他又伏低做小，才获得了妻子的原谅。
之后，他又劝说霍姑娘母亲去走亲戚散心, 才发生了最后的惨剧。
谢格如先看到结局, 再往回看蔡老板这一系列操作, 实在让人汗毛倒立。尤其后面, 霍姑娘好不容易回到盛京，他却猛然翻脸, 连自己亲女儿都不认，直接导致霍姑娘小小年纪就被卖进醉红楼。
霍姑娘回忆道：“我隐约记得，当年他改回姓被我娘发现后，他先是急赤白脸跟我娘吵，后面我娘要把他赶走，他才忽然换了嘴脸，跪在我娘房门口，苦苦求情。”
“如今，他要是过来骂我一通，喊打喊杀，我倒不怕，但是他悄悄来找我，一副要再续父女亲情的模样，我反而心里发毛。”
谢格如点头问道：“你认为，蔡老板如今的目的是什么？”
“他要我手上剩馀的菜谱，他还想德兰楼开不下去。”
“光有菜谱不够，他不也有菜谱，但同样的菜，他做的就不如你。”
谢格如掰着手指头，冷静分析：“我若是他，就争取私下把你认回来，然后劝你不要单打独斗，一个女子，在盛京城开一家这么好的酒楼，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来麻烦，不如回香满楼，那才是你的家。在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操心，若是你还想你母亲的香满楼更上一层楼，也可以帮忙做做菜，调教下现在的师傅们。”
“他想得美！” 艳红的指甲，在金玉算盘上一拍！霍姑娘恨恨道：“麻烦不就是他找来的！还想装好人？我就是死了，也不可能认他个王八蛋！”
“他不会承认派了袁大袁二来闹事的，最多推给他现在的妻子就是了。”
话到这里，谢格如一顿，见霍姑娘还在气头上，索性继续往深了说：
“如果你不认他，他大不了在德兰楼门口负荆请罪，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亲父女。于你母亲，于香满楼霍家，他是有所亏欠。但对你，他有孝道压着，就算你把当年的事情都说出来，就算大家相信你说的，但还是会有一帮人打心眼儿里，向着他，给他找借口，劝你原谅他。”
“凭什么？！”
谢格如淡笑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霍姑娘一呆，想到若是事情走到那一步，自己是不是只有一头撞死在香满楼门口，才能让大家说句公道话，才能为母亲报仇？
她回忆起这十几年的生活，回忆起母亲惨死时看自己的最后一眼，抓着算盘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直到长甲“咔”一声碎裂。
谢格如心叹一声，伸过手，一根根把算盘上的手指掰开，又看看霍姑娘的手，还好，没伤到皮肉，只是有点发红。
“好就好在，他不是我，不到最后时刻，他不会当众认你的。”
霍姑娘一愣，眼中慢慢升起嘲讽，是啊，自己做赘婿，哪有女儿曾经在醉红楼卖过丢人。
“所以，你不要太逼他，今天等会儿，你就去见他，让他好好演一个好爹爹，你呢不要立刻认他，只做出一幅被打动了，但又犹豫不绝的样子。”
“然后呢？”
“就这么来回拉扯，给他点希望，让他觉得你早晚会服软。这段时间，我们再讲一个故事。比如......”谢格如眯眯眼睛，将算盘又放回霍姑娘手中：“霍德兰早早就死了。”
从德兰楼出来，谢格如又去了趟攻玉坊。
云香家里最近催得紧，怕是冬天前就要云香回去嫁人。谢格如就想着，再挑点好东西，给云香压压阵。
攻玉坊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但太贵重，就怕云香夫家人看到东西，会想歪。
谢格如思来想去，干脆让攻玉坊模仿淑安公主给自己做的暗器银戒，给云香也做一个。上回她跟云香一起被绑，就是靠那暗器才等到了江弥到救人。云香有个东西防身不说，她看到那戒指，也会想起自己。
今天，她就是来取货的。
等店家去拿东西的空挡，谢格如随意在攻玉坊逛着。
最近攻玉坊的首饰，又开始往华丽繁复的方向走，好看是好看，但太华美的饰物，不适合自己，她这年纪，放现代不过一个豆芽菜，哪压得住这些宝贝。
看看倒是极好的。
正欣赏着呢，谢格如感到一道目光似有似无地跟着自己。
她暗暗擡起视线，扫视攻玉坊内，这时候，屋内有一对母女，另有一个穿戴幕篱的女子。
帷帽只遮住脸和脖颈，而幕篱则是用透纱罗全幅缀于帽檐上，将整个身子都遮的严严实实。
谢格如感觉，那道窥探自己的视线就来自不远处的幕篱女子。
虽看不清容貌，但那女子举手投足的小动作实在眼熟。
为证实自己的猜测，谢格如先是无意般往后边看看，紧接着，她迅速转头看向那人，喊道：“冯小姐！”
冯锦玉一惊，往后倒退两步，而后t才意识到，谢格如看不到她的脸！
她是在诈她！
冯锦玉心下恼怒，却不想落下气势。如今，她才是未来的萧少夫人，没道理怕个谢格如。
她走近谢格如，微微颔首，道：“谢二小姐也来挑东西？”
“是啊。”谢格如很是坦荡：“你来做什么，挑嫁妆吗？”
冯锦玉一哽。
她本以为自己成为萧钧未婚妻后，会很开心自豪，但事实上，她每天就像飘在河里，忽上忽下，忐忑不安。
冯锦玉能得到萧家的婚约，最主要还是靠她的肚子，以及她姨母魏氏。
魏氏早早就怀疑冯锦玉怀孕了，在逼迫她贴身丫鬟，确定自己的猜测后，魏氏找到冯锦玉，问她到底要不要嫁进萧家。
那时候，谢格如彻夜未归的消息刚传出来，冯锦玉认为自己嫁萧钧十拿九稳，但萧氏听后，却说她糊涂。
没有谢格如，还有叶格茹，梁格如。
凭什么轮到她冯锦玉。
只能凭她肚子里那坨肉！
果然，萧家甩掉谢格如后，萧钧也没有如约来找冯锦玉谈婚论嫁。冯锦玉哭哭啼啼，魏氏直接越过她，去萧家谈判，也不知道名不见经传的魏氏怎么做到的，总之很快，两家就有了约定。
先定亲，等冯锦玉生下孩子后，再成亲。
这样时间拉长，外人不会太怀疑为什么萧家会娶冯锦玉，两家人面子上都好看。至于孩子，生下来后，自然是给萧家抚养，等冯锦玉嫁过来后，再把孩子抱回来给她。
冯锦玉并不满意这个条件，这中间时间太长，可以出差错的地方太多了。
但是她没办法！她都开始显怀了，连门都不太敢出，好在最近盛京城，穿幕篱的女子越来越多，她才不算显眼。
谁想，这一出来，就碰到了谢格如。
......郑喆绑走谢格如第三日，被人发现，和他的手下朱四，一起暴尸荒野。
官府的说法是，他们碰上匪徒劫杀，但是冯锦玉怎么信！
可是，谢格如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杀死郑喆？虽然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稳步进行，谢格如名声变差，嫁不出去，但是......
太多不对劲了。
冯锦玉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她每一天都过得忐忑不安，而嫁不出去的谢格如，看上去却活得很是肆意？这还有心情挑选首饰珠宝？
幕篱后，冯锦玉死死咬住嘴唇。
这时，店家将谢格如定做的银戒拿了出来，请谢格如查看。
谢格如将银戒举起，正看着，旁边响起一道娇柔造作的声音。
“谢二小姐，这戒指好生特别。”
谢格如起了身鸡皮疙瘩，借着看戒指，往旁边闪了闪。
“谢二小姐也知道，不日我将与萧郎订婚成亲，能否请谢二小姐将这银戒送与我，就当成人之美？”
谢格如不可思议地看向冯锦玉，真不愧是能看上萧钧的脑子，神奇。
“你都要嫁去萧家了，怎么还惦记我这点东西，是萧家给不起聘礼吗？”
“萧家自然是极看重我的，萧郎也与我说过，将来的聘礼，珠宝里不乏他萧家的传家之物。”幕篱后，冯锦玉傲然道：“所以我看谢二小姐这小东西，才觉得新奇有趣。”
谢格如点点头，将戒指递给冯锦玉。冯锦玉心下一笑，这不还是服软了，她慢吞吞伸出手，然后就看到——
谢格如撤回了戒指！
“很好，帮我包一下吧。”
谢格如对店家道。冯锦玉气得咬牙，硬声阻止：“这个我要了，我出两倍的价格。”
能逛攻玉坊的客人，店家也不好轻易得罪客人，只能和稀泥，冯锦玉依旧不依不饶，谢格如冷着脸看她闹，不时讽刺两句。
就在这时，只见一粉裙女子，在侍女和攻玉坊掌柜的服侍下，缓缓从店后走出来。
从店后出来的都是攻玉坊的大顾客，此人也不例外，正是只见过一次，但给谢格如留下深刻印象的冯灵珊。
她在看到谢格如后，瞳孔一缩，而后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