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啓阵
是日, 正午，日光正盛，若有千阳灿烂, 引领众人来到院中。
罗裳从储物袋里拿出木剑, 那剑莹莹微光，紧接着化为一把银光利刃, 乳白色透明的剑灵落地成形, 竟渐渐化成了实体人身的模样。果然, 正午之时, 为剑灵一天灵力的至旺时刻。
刀正不知何时现身于剑灵一侧, 大有半监警, 半护法的意味。
“前辈, 啓阵前仪式, 晚辈们已预备妥当。若有需提点之处，前辈尽管开口便是。”孟继麟对任一心行了一礼, 带着孙傲天丶李小丙丶程若围于四合院空地正中。
木素则扶着精神状态稍好些的苏萍珊立于不远处。
“既然是一众同门，苏师妹也一齐来罢。”今早晨起时, 孟继麟见苏萍珊只是呆滞, 情绪还算稳定，便让木素看护她，允许一起参与等会儿的玄宗迷阵啓阵。
“苏师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越来越严重了。”孙傲天看了眼苏萍珊, 摇了摇头，转身对程若道，“师弟呀，自从出了山门, 这一路就不太平。也不知道今天这剑灵前辈所说的啓阵传送顺不顺利？我真是担心师姐。要是不顺利怎么办？阵法开啓失败怎么办？她入不迷阵怎么办？入了迷阵不得要领，不知会被传送到何处去怎么办……”
“哼, 怎么办？拿你来祭阵咯。”猫在罗裳的肩上睁开一只眼，喵了一声。
罗裳带着殿下适时进屋，便听见孙傲天一阵“怎么办”的连续输出。
罗裳擡手摸猫头，安抚了一下不耐孙傲天乌鸦嘴的伏炀，微微一笑。人生有太多的不可预知，一道道的难题，躲不开，逃不过，很多时候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是万全之策，就如同你在一个基金池子里选股票标的，怎么可能一定盈利赚得盆满钵满？投资经理可以一定限度尽自己所能降低风险，但不可能完全规避风险。
即使千辛万苦做了尽调，精心选择的股票也有跌的可能；即使已想方设法请到了剑灵，又有了鬼族之血的相助，今日的啓阵仪式，仍有着诸多的不确定。那又何必再把心思花在还未发生之事“怎么办”的苦恼中。
所以在正午来临前，罗裳和往日一样，先在屋里打坐静修，随后又在屋后的空地上练刀。
待到正午时刻，剑灵现身，众人来观，阳光正好，如同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她坐在彭博前，准备买入标的时一样。
“喂，殿下。”罗裳忽然轻声，肩上已做好准备一同入阵的猫闻声半眯起眼。
眼见小胡子的剑灵任一心念起咒令，空旷的四合院中心地面在日光下缓缓显出一环银色的光圈，约莫井口大小，足够一人进入，剑灵喝声道：“鬼之血，啓阵！”紧接着，孟继麟闻声手背划开浅浅一道，几滴血入，即是战杀鬼族后裔，又是鬼皇之后，到是真有作用，随着鬼血入阵，那光圈井口中，原来结实的土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看不到底深渊般的黑洞。
“我想和你说个秘密。”罗裳微微弯了弯嘴角。
那黑洞是无尽的未知，一脚踏进去会到何方？十八层地狱？要是这地狱的尽头相连的不是伏炀老家魔界，而是走不出的浩瀚宇宙外太空，那真是神展开了。
猫儿的眼睛闻之顿时圆了，布林布林发着亮光，他的罗傻在一同赴险前，要和他说个秘密？！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吗？明明睡觉都在一起，虽然偶尔醒来的罗裳会将使劲往她怀里拱的猫毫不客气地扒拉到一边，但等罗裳入定后，伏炀殿下仍会锲而不舍地猫回自己睡觉的老地方，还多拱几下。所以，罗裳对他还有什么秘密？！
难道说——猫的耳朵兴奋地竖了起来，尾巴不自觉地如同二哈一样左右晃动，完全出卖了主人激动的内心。
伏炀也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幻想总是要有的，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
比如，罗裳终于自愿和他双修。
“本座听着呢，说吧。”伏炀尽力克制，可尾巴已经摇出了重影。
“嘿，说起来也是凑巧。”低语间，在众人或担忧或期待的目光下，罗裳带着肩上的猫，一脚踏进了被剑灵开啓的光圈，那黑洞的正中，“玄宗迷阵的法咒令牌，一直在我身上。”
罗裳说着，伴随着光圈四周孟继麟的惊喝，孙傲天的大叫，程若欲进其阵的冲动，以及李小丙深深的目光，刀正天尊仿佛了然一切的淡定，她和自己的猫，消失在了光圈中，如同掉入了黑洞。
“裳裳——”“师姐，师姐怎么不见了！哇哇，我就有预感，这方法不靠谱，剑灵前辈，我师姐去哪儿……”
孟继麟和孙傲天的声音都远了，罗裳仿佛进入了一个时间空间都极度扭曲的时间隧道里，伏炀同她一起，悬浮在周遭扭曲的半空，罗裳擡手，将猫捞进了怀里，同时得意得向他展示了手心里的一枚金质令牌。
“还记得在龙鱼小镇，伪装成凤蓉的峵公公所赠的那枚令牌吗？”罗裳手中的万象环发着淡淡的光。从昨晚起，她在和伏炀就木素一事交谈过之后，就开始花心思在想办法应对今日的啓阵传送上。
所说风险没办法避免，但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动脑子，运用能运用的所有资源，始终是罗裳不变的行事准则。
她翻出了《无名之影》，认真研习了其中关于空间迷阵，特别是玄宗迷阵的介绍和讲解，然后把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一一进行了万象环的功能查验，目的就是找出能有利于今日啓阵的灵器。
好巧不巧，还真让她找到了峵公公送的那个被遗忘到角落里的令牌！
万事有缘，其法自在其中。就当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部分，罗裳自然是开心的。
可被抱在怀里的猫看起来兴致却不高，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无精打采敷衍地晃了晃。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殿下有点不爽地横了一眼罗裳手中的令牌。
“对呀，我特意想给你个惊喜。”罗裳在四周扭曲的空间隧道中悬浮着，心道，叫你瞒着我和木素搭上线，还暗暗进行了交易，今天也同样让自家猫震惊一把，想不到吧？！我早有准备——
接下来，按《无名之影》中的记载，只需握紧令牌，催化灵力为动，心中默念想到之处，就可以去任何地方。
“去皇宫，如今帝皇的居所。”罗裳决定，先到最危险的地方去看看。
人皇已死，那如今把持朝政的会是谁？是和三皇子李小丙争锋相对的四皇子，还是一直隐于幕后，暗自操控一切的暗影鬼皇？！
到底还是亲自去趟皇宫才能一探究竟。就算被发现也无碍，只要手握金质令牌，便是始终身处玄宗迷阵，能随时离开脱身，再去下一个想去的地方。
“随你。”猫儿仿佛觉得有点委屈似地，赌气地将爪子在罗裳的手臂上留下痕迹。
这算什么秘密？！伏炀轻哼了一声。大世子可是在那几秒钟里一把子前所未有的狠狠期待了。
而现在，殿下的小脑袋里就浮出了两个字：就这？！
转眼，罗裳抱着猫现身在了皇帝的寝宫里，迷阵让他们送至到了一个隐秘的屏风后，这也是罗裳心里所想的安全着陆地点，没想到迷阵竟有如此功力，确比普通的瞬移符或是其他瞬移的仙法更有它称心如意之处。
只是转念一想，初代夜影门竟有如此精妙的阵法传送，加之暗影鬼皇的变化莫测，罗裳总觉得夜影门这个配置，实在是太适合进行地下工作了。
那曾经风光无限，尽心尽力为天道办事的剑灵和鬼皇，又是为何如今会分别委身于刀剑？！
罗裳身上有可以变化身形的鬼隐羽，简单伪装成一个小宫女的模样，可还没抱着猫从屏风后走出来，却听见有人推门进入的声音。
谁会如此明目张胆来皇帝的寝宫？！
那只能是——
“师父，我还要在这里装多久？”竟然是一个万分熟悉的声音。
罗裳紧紧藏在屏风后，伏炀眸子墨色如许，他自然也认识这声音的主人。
屏风外，小师弟李如远穿着一袭龙袍，对着身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不耐地说道：“师父，你怎会不知，我对皇位没有兴趣。”
那被李如远称为师父的人，绝非是第一峰共同的师父天乾子，他用太监惯有的尖细声音开口道：“能成为人皇，那便是人界之主。到时权力于手，你自是可以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我想我的母亲死而复生，我想见去世前的父皇最后一面，我想三皇兄和四皇兄不再争斗，兄友弟恭和和睦睦，这些——都可能吗？！”李如远的声音里，满是愤恨和疲惫。
罗裳在这一刻被李如远所说震惊的同时，亦想起了孙傲天曾提过的那个被禁的歌谣。
被重新改词的版本，已经暗示了，人皇在民间有一个私生子。
如此看来，小师弟李如远便是……第五个从未在原书中出现过的皇子。
桃花缠，十里开，天子巧抱游女怀；游女病，悲莫忘，幸得贵儿少忧伤；忧伤少，盼天子，来把贵儿日日找；贵儿笑，贵儿乖，天道悠悠团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