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要把目标定高一些
今日的练武场因了大师兄的关系, 比过往更有生气了些。平日，罗裳总是第一个到就开始沉迷练刀之中，二师兄或三师兄会轮流第二第三到场, 法河憨厚, 李小丙无言，即使师父天乾子到场, 也不过让练武场的气氛更冷几分, 加上话也不多的小李师弟, 就算孙傲天想表现得活跃一点, 也如同少了捧哏的逗哏一般, 折腾不了几下, 更何况师父在场, 他也只能暗暗地自言自语, 不敢太过造次。
但大师兄一来，就不一样了。孟继麟是个如同太阳般的人物, 清晨的阳光还未拨开第一峰的雾，笑颜灿烂的大师兄就已经照耀了整个练武场。
“大师兄, 早！”法河眯起眼, 摸着头，对孟继麟是从内而外的折服。
惯来对外界无甚反应的李小丙，在被孟继麟揉脑袋时, 面色也会微微柔和，轻轻点头如同打招呼。
“大师兄，你起得真早！不过，我猜最早的还是解师姐。我是打心眼里钦佩师姐, 每一天都是最早的，没有一天不是……”孙傲天打着哈欠, 衣服的扣子还扣错了位，样子迷迷糊糊定是刚睡醒跑来的，嘴却一刻也没停。
“那你还不学着点？！”天乾子冷冷一拂袖。
孙傲天瘪起嘴道：“师姐起得比师父还早，她根本就不睡觉的——我还想多享受几年睡觉的乐趣逆，师父——您自己不也有时打会儿盹吗？”
“师父那是入定神游。”孟继麟笑着接过话，眼看天乾子微微皱眉的无可奈何，走近孙傲天给了他一个眼色，低声道，“孙师弟，再多说几句，可又要被罚抄《刀法无情》了哦。”
“对，就是那本《刀法无情》！大师兄，难道你也被罚抄过？那本书，我都能倒着背出来了！”孙傲天一副遇上知音的模样。
孟继麟却笑着道：“真的吗？那等会儿背给师兄听听可好？”
孙傲天一下子憋红了脸，接着耷拉下嘴角道：“大师兄，我随口说的，正着背，我都背不出来呢。你就别拿师弟我打趣了！”
“嘿嘿嘿，说笑而已。”孟继麟擡手，笑着一勾，拍了拍一脸哭相的孙傲天肩膀，靠近低声道，“听闻你天赋神速，来，给师兄露一手吧。”
孙傲天见大师兄对自己如此亲热，又夸赞自己的拿手之处，立马就又来了精神气，一下子积极得很，转头看向天乾子道：“师父，师父，今日习刀，我第一个来！”
天乾子缓缓点了点头，孙傲天立马冲上去，第一个舞起了刀。除了师父不久前教的招式，还加夹了不少他练得得心应手的刀式绝活，大有给大师兄展示之意。
孟继麟一面观他舞刀，微笑回应，一面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停下练刀亦在围观罗裳的身旁，轻声道：“裳裳，怎么不和哥哥打招呼呀？”
罗裳左右轻瞟了一下，其他师兄弟离他们有点距离，才低声道：“哥，早。”
“别害羞，他们都已经知道，你是我妹妹了。”孟继麟笑起来，小花花就飘了起来，可明明是最温柔的语气，说得却是最狠的话，“我和他们都仔细交待过了。他们以后——都以你马首是瞻。谁都不敢对你不敬！”
也不至于如此吧，哥，你昨天不会一个一个拜访了师兄弟们……忽然感觉这兄爱有点沉重是怎么回事？！别人的哥哥也都是这样的吗？！想来在现实世界中自己和继弟如冰似霜般的关系……又联想起，上学时总听同学说，她和她哥不是打架就是吵架，搞得罗裳一直以为兄弟姐妹就是抢夺资源般的存在——
嗯，果然大师兄的好，有点超纲似得不大习惯。
罗裳勉强地回了一个笑，接着便听见孟继麟继续道：“昨日我理出了一些适合你的法器和功法，晚点给你送过去。还有，你那屋子太简单了些，我也预备多些布置，已和师父报备过了，到时希望能合裳裳你的心意哦。”
罗裳叹了口气，看来昨天的拒绝也并没有多大效果。师兄精心挑选的法器和秘籍，想来都该是上品，罗裳倒不是对送上门的好物反感，只是这兄爱怎么感觉愈发沉重了？！
“裳裳还缺什么，想要什么，随时和哥哥说。”孟继麟笑起来，如玉似珏，无暇无缺。也难怪他在女修中人气那么旺。
差点被不习惯和沉重感压到驼背的罗裳，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她眼睛一亮，直起身子侧头道：“我想让哥你帮我特训刀法。”
“特训？”孟继麟微微扬眉。
“对，等晨练完之后，有劳哥在刀法上多指点妹妹一二。”罗裳终于发自内心地扬起脸笑了起来，虽说等会儿大师兄就会上场舞刀，展露两手，但这绝对比不上金丹八阶的青年翘楚手把手指导来着有效。
师父只教授刀法，但大师兄作为习者，自会有他的经验教训。罗裳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了。
孟继麟也不会拒绝，看到罗裳期待的眼神，他忙不叠地点头应下。
很快，就到了孟继麟上场练招。不得不说，金丹期的习刀天才，一出手就令人拍案叫绝，只是一招出刀起势，罗裳看得就倒吸了一个气——
那刀之快之猛，那灵力把握之精道，此时的自己绝不是大师兄的对手！
真的，太厉害了！唯有入了刀宗门道之人，方才彻头彻尾地感受到大师兄刀法的强劲精妙，一旁的孙傲天都看呆了，张着嘴不停地叫好。
罗裳觉得自己和大师兄一比，简直就有点班门弄斧，但她又忍不住暗自高兴，能有大师兄这样的高手特训，即使是十日，自己也一定受益匪浅。更重要的是，她找到了阶段性的目标——在到金丹期的时候，她要自己有不低于孟继麟的刀法和灵力修为。
罗裳知道，在天赋上，她并不占优势，以如此根骨，比肩天才，目标是高了些。可正是因为自身的缺乏，才更需我辈用功，目标定高是为了鞭策，不是为了好高骛远。
这两者的区别，就在于是否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用自己的汗水，默默努力，怀着敬畏之心追赶，只为了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即使是被人笑话夸父追日般的愚蠢，但只要是能离自己的目标近一些，也是值得的。
罗裳握紧了双拳，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可就在她不经意地侧头时，却忽然发现平日虽然话也不多，但时不时会温和应对几句的李如远正站在默默不远处，低着头，略有些心事重重，连大师兄出招这么精彩的画面，都似乎没有一点兴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罗裳不由疑惑。等到孟继麟练完，李小丙上场，李如远才微微打起点精神，擡眼而观。
罗裳走近李如远，赫然发现他擡首间，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满面倦容。
说起来，罗裳一直是有点纳闷的。从见李如远第一眼起，她就觉得小李师弟的精神气不太饱满，而这相处的四个月来，她亦是察觉到，李如远平日举手投足间，会时不时露出疲惫之态。一开始，罗裳认为，是不是第一峰日常事务繁重的缘故，毕竟师父不管事，大师兄常年在外，二师兄打铁种菜，三师兄望天开外，孙师弟八卦到快，没一个真正能担起日常事务的，在罗裳来之前，可不是得全靠小李师弟一个小萝卜头顶着吗？
别看第一峰就那么点人，日常事务到真不少。虽说二师兄负担起了饮食丶师父决断大事，但还有公共区域打扫丶日常第一峰玉简书信物件派送处理，重要消息传递，一些简单的跑腿等等七七八八，一阵一阵的杂事，师父没有特别的分工，就全放在一个最小的弟子身上，也够辛苦的。
所以，罗裳来了后不久，虽说她自个的时间也不太够用，但必抽出时间和李如远谈心，就是为了试探地问他是否需要帮手，并时不时硬揽下了一些活儿，例如打扫第一峰，或是替师父给其他峰送消息之类的。
小李师弟是个默默干活，累了也不会说的傻孩子。罗裳有时见他实在疲惫，问了好几遍，得到的却还是笑着的“没事的，师姐，我可以的。”
也是很无奈。罗裳曾私下和孙傲天说过此事，大有劝孙师弟有时间多帮衬李如远的意思，结果孙大少爷好似有老大委屈一般，好一顿抱怨道：“师姐，不是我不帮！是小李师弟嫌我做得不佳，还增加了他的工作。下次我要帮忙，他都躲得我远远的，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比你要抢我娘给的发带时还要难过？！而且好似他自家的信件就不少，每晚他都能忙到天快亮，我劝他都劝不住……”
但即使平日那般倦意，也比不上今日。李如远的疲惫之容，简直就像劳碌了大半个月没有一刻休息过的凡人，对，就是凡人！修炼之人，会通过炼化灵力，保持神识清醒，即使不睡觉，身体机能亦平稳如常，但凡人不一样，不睡觉自然会疲惫。
李如远莫不是从未打坐入定，炼化灵力？而且，说起来，这四个月以来，就算是不那么勤奋修炼的孙傲天也进了一阶，但李如远依旧是练气二阶，没有一点进步，也着实奇怪。
罗裳不由皱起了眉头。
上场后的李如远，出刀中规中矩，但他不过练气二阶，被要求的不高，也就勉强过了。只是下场时，他稍稍侧头，用疲惫地双眼看向一旁李小丙，而李小丙亦擡头看向了他。
不过是轻微的一个举动。旁人不会特别在意，但罗裳不一样，她从李如远上场后，就不放过小师弟的一丝一毫的举措。
李小丙，李如远……从伏炀那儿得知，送李如远来的第一峰的是朝廷的人……这书中未出现过的小师弟，总是疲惫不堪的小师弟……
似有联系，却有抓不住根本？！
想来十日后，李小丙就是下山回京，若小李师弟真和朝廷，还有身为三皇子的三师兄有关联，那十日后，他必有动作！
罗裳垂下眼，这一路，怕是要有出乎计划之外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