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方衍迫不及待地在社交网络上分享了自己已经和温从云进入了离婚流程的消息，他希望能为温从云及时止损。当然，这样的消息一出来，是不亚於娱乐圈顶流塌房那样的地震。
方衍也学乖了，关闭了评论区，两耳不闻窗外事，虽然架不住各大媒体拿这件事疯狂攫取流量，大肆宣扬，但他只要不看，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他也关闭了一切联系通道，但意料之外地，不像新电影首映之际，收到数都数不清的消息，这一次，没有人给他发任何一个字。温家的人没有，圈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没有，甚至连一向关心方老师的陆鹏成都没有。
自己可真是做了一件让人连话都不敢说的大事啊，方衍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蹲在临江大道999号外面的狗仔正好拍到了他提着行囊被开车前来的妹妹亲自接回方家的照片，这也侧面作证了，方编剧和温总是真的进入离婚流程了。
方徊是所有人里，第一时间得知这件事的，她的哥哥在深夜打来的电话里问她，能不能天一亮就来接他回方家。
“我们离婚了。”方衍的声音很平静，彼时他也已经静坐了好几个小时了，该有的情绪都已经在脑海里翻滚过好几遍了，温从云签好字的协议书就在他手边，还有那人签完字后，转身离去的最后一眼。
“哥，我就问一句，是缓兵之计，还是认真的。”方徊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一语中的。
“真的。”
温从云是多么骄傲的人，才不会陪他演这种幼稚的戏码，假离婚？渡难关？他方衍能想到的事情，资本圈想不到，他如果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最终带给温从云的反噬只会更强烈。
“从云哥呢？我不信他舍得你。”方徊这话，几乎是在默认，离婚是温从云解决当下困境的一种手段。
方衍忙纠正妹妹，“是我要离婚的。”
“我知道。”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我想洗清自己涉嫌抄袭的事，就必须和他解绑。”
方徊那边沈默了。
方衍已经回到方家一个礼拜了，这几天，他竟然度过了抄袭事件爆发以来，最安心的日子。
他难得地开始睡到自然醒，错过早饭时间也没关系。方家的园子也很适合晨间散布，他有时候还会走出园子，多走一些路，甚至有一两次，径直走到了方凯旋的墓地前，他唯一觉得对不住的人，也是这个已经长眠地下的老人了。
方家的人，应当都是被方徊叮嘱过了，除了好生照顾少爷的衣食起居之外，其他的字一个都不会多说。就连梁开莉，在晚饭的餐桌上，有几次跃跃欲试提及‘温家’这样的字眼，都被女儿及时制止住了。方衍对此很欣慰，看得出来，方徊正在往更优秀的方向大步前进，不光在公司的事情上，频繁得到方氏老人们的夸赞，在家事上，也已经有了一家之主的威严，他真的为此感到高兴。
“我今早还去看了爷爷，告诉他，你现在好棒，爷爷肯定比我还要高兴。”晚饭后的花园里，兄妹俩并肩慢走着，方衍如实说道。
方徊也能猜到自己哥哥心中所想，无非是期盼方氏能在方家人的手里越来越好，但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像是在交代后事呢，她也很久没提及温家了，便问道，“哥，你不会是要等到离婚冷静期届满，拿到离婚证后，就准备出家了吧？”
方衍笑了笑，出家不至於，但还是很想换个生活环境的。
方徊想起了白天趁着午休时间，看到的网络上对於温方两人离婚事件的讨论。其实，大多数的人在刚开始，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两人只是缓兵之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事件里两位主角的淡然处之，那样坚定的人似乎也不多了。
‘曾经恩爱是真的，但这么大的变故横亘在两人之间，感情变淡也不是没可能啊。’
‘家中姐姐就在温总公司，说这几天温总一切工作都照旧，唯一和之前不同的就是，下了班会在公司留到很晚，看来家里是真的没人在等了。’
‘我依然相信方老师，他绝不可能会抄袭。’
‘话也别说那么满，原告的证据很充分的，我倒是怀疑，是不是温家已经知道了什么，这才逼着温总休妻的。’
‘怎么可能，真是休妻，为什么反而是方老师先发声明呢？’
‘这叫替自己挽尊，不懂？所谓文化人特别喜欢这样做。’
......
没多少好听的话，方徊皱了皱眉，“哥，我拜托钦言哥找好了律师团队，二审就要到了，我们尽全力...”
方衍其实已经无心管这些事了，但又不忍拂了妹妹和准妹夫的心意，只好说，“让你们费心了，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没抄袭就是没抄袭，即便法院给了结果，咱们不服还是可以上诉的。”方徊现在确实越来越有女强人不服输的劲儿了。
反衍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好样的。”
二审开庭这天，方衍亲自出面了。
温从云给他安排的律师团队，再加上方徊给请来的，似乎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本来是板上钉钉要被捶死的事情，但最终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原告由於前后两次提供的证据不一致，被法院当场驳回了。
方衍觉察得到，这个结果，其实和自己的律师团队没什么关系，但他也没有和温从云就此事交流过，不出意外的话，律师会把呈堂上发生的一切都一字不落地汇报给温总的，他和温从云已经是突然失联的陌生人了。
无论如何，方衍又进入到了再次等待开庭的过程中，在这段时间里，他又可以再次搜集为自己澄清的证据。他受律师的启发，来到了温氏总部，他至少在这里有参与《十日梦》剧本的研读，要是能拿到那天的实时监控，也能从一定程度上为自己作证，《十日梦》的创作是自己独立思考的结果，而不是如原告说得那样，毫无章法的一味剽窃。
当然，这些事，都绕不过温从行这一关，方衍就一直在温董的办公室里等着，一直等到了天黑。
温从行推门进来，看到坐在会客沙发上等着的方衍时，在笑着，是个发自内心的丶开心的笑，他好像有点理解，他的弟弟，下班后着急回家的心情了。
“抱歉，小衍，让你久等了，一场很重要的跨国会议，时间长了点。”温从行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助理周放，又简短地交代了两句，踩着助理出去的点，对方衍解释道。
方衍对温从行的行踪不感兴趣，但想到刚刚那一把手下留情，还是站起身来应付了一句，“没关系，温董，是我打扰了。”
温从行走过来，眼神很认真地打量了人一会儿，才问，“是不是再也不能听你叫一声大哥了？”
方衍反应过来，温从行这是在问自己，和温从云离婚的罗生门，他抿了抿唇，还是没作声。
温从行猜到了这一天，从他给他的母亲这样暗示的时候，‘方衍和从云绑在一起，他们俩谁都不会好过’，再加上那20%的筹码，方衍是一定会起这个念头的，他也只能怀着莫名的心情去承认，方家的少爷，是真的把他的弟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见到从云了吗？他今天也在。”
方衍摇摇头，“我来这里，其实是有事求你。”实际上，他是专门找午休的时候，走进这座大楼的，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动乱。
“研读剧本那天的监控吗？我已经让周放去准备了，别担心，也别说‘求我’这样的话。”
“......”，方衍没想到温从行这样干脆，有点意外，“你愿意给我证据，去推翻你自己？”
这当然不是温从行的行事风格，他只是知道，何钦言策划得有多缜密，除非原告撤诉，否则方衍是一定翻不了案的，区区一段监控，就当...讨人欢心了。
方衍看见温从行的反应，大概也知道了，他走这一趟或许毫无意义，但是比起什么都不能做的窒息，这样至少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足够理智了，但和温从云在一起的时光还是太过耀眼，可以说，他今天走进温氏的大楼，很大意义上也是在同自己较劲，看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的等闲视之。
但是，他应当是失败了，在办公室里等待温从行的这几个小时里，他有过数次的念头要起身离开，但按着他不动的念头是，在这座大楼的某个地方，温从云正在忙碌着，或许，也会在忙碌的间隙，抽那么几秒的时间，想起自己。
敲门声响了几下，周放带来了方衍要的东西，当然没有直接交到他的手里，而是毕恭毕敬地呈到了温从行的手上。
周放又看了方衍一眼，似乎还有比较私密的事要向老板汇报，温从行却示意他直接说。
“温董，是收购点石的事，温总那边也有接洽...”
方衍看得新闻不多，但隐约记得‘点石’是业界的一个老牌投资方，据说辉煌的时候和青禾齐名，看来也是走到了末路，要被并购了。遥想兄弟俩合力收购青禾的壮举还在昨日，眼下就要正面硬杠了。
“无妨，正常竞争，从云拿下来，那也是他的本事。”温从行平淡地说着。
周放欲言又止，“其实，温董，我是想说，温总他们找错了门路，点石现在的话事人已经不是石逢生石总了...”
方衍听罢，不知道这话里有几成真假，但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颤动了一下，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试图忘掉这些话。
温从行没再多说，转而让助理出去了，然后没事人一样，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方衍，一双眼睛稳稳地放在那张脸上，并发出邀请，“还没吃晚饭吧？附近有家不错的日料，步行就可以到，肯赏脸吗？”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小交易，方衍拒绝不得，他摸不清温从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似乎，这个人至少是没想过要至自己於死地的，不能称之为朋友，但也绝不会是陌生人。
温从行看着微微低下去的一张脸，精致，清雅，和恰到好处的脆弱，方衍的睫毛纤长，眼眸温柔，这是他早就发现的。
在温家老宅的餐桌上，他总是坐在弟弟夫妻对面，每当自己和弟弟说话时，那双含情脉脉的漂亮眼睛，就会侧头去望着自己的爱人。
“那就是答应了？”
方衍点了点头。
方衍随着温从行乘电梯下了楼，准备步行去到附近的那家日料店。
初春的夜仍不乏寒意，刚走出大楼，料峭的风就袭面而来，方衍穿着外套，但不够厚，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这一举动落在了温从行的眼里，他展开了臂弯上的大衣，就要搭在方衍的肩膀上。
方衍吓了一跳，他迄今为止，没有披过除了温从云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的外套，他几乎是跳着脚要躲开，没有发现，路边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在停靠。
温从云从车里匆忙下来，大步踏上台阶，满脑子还在工作上，他刚在会所里约见了重要的人，还要赶回来处理未完的工作，等他看到不远处的两道人影的时候，险些一脚踩空。
方衍就站在自己大哥的身旁，垂着双手正望着他，雅致的深色大衣笼着那道纤细的身体，更显得柔弱无措，那双眼睛有因为和自己对视而微微变样，但仅此而已。而他的大哥，很明显刚刚为方衍披好了大衣，一双手还好整以暇地轻轻拢在人的肩上，是在和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候，才轻慢地移开的。
温从云擡着瞬间千斤重的腿走完最后一道台阶，在原地停顿了几乎不到一秒，或许都算不得是停顿，接着，从两人站立的地方挪开了目光，继续快步往大楼的门厅走去，并很快消失在了自动移门的后面。
温从行看着走在身前，步履匆匆像是要跑着逃离原地的身影，嘴角漾起个玩味的笑，方衍本是不愿意披他的衣服的，但在看到温从云从车里走出来的那一瞬，就认命似的，默认了。
他想演？自己可以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