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柜台旁边林柔柔仍旧喋喋不休, 老板娘听着也有些不耐烦，扬言马上要关店了让她赶紧挑，挑完走人。
这才听她熄了声音。
云然收起自己的小熊钱包, 刚走出铺子门口，就看见江越似是也刚刚走到台阶底下，两人一上一下视线正好对上。
“做完了？”见她手里没提着东西, 江越又试探问道, “东西呢？还藏着掖着不给人看？”
云然讪笑了声掏出小熊钱包, 把里面仅存的两块钱展示给对面这人看：“做完了, 但是忘记带钱了。”
………
江越声音如常沈静，眸色却在逐渐变暗：“然后呢？”
“然后, 嗯，”云然擡手摸了摸鼻尖，低着头看向地面，“可能得先跟你借点儿了。”
这话一说出口,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沈默，台阶上的空气流动像是都被迫停滞了几秒。
江越咬肌绷着，只觉得是上辈子欠了这姑娘一屁股债。
少年神色不爽地用舌尖抵了抵脸颊：“多少？”
“八十, ”说罢云然还比了个“八”的手势, 生动形象，只可惜没用对地方, 看的底下这人脸色更差。
江越冷着张脸，大步跨上台阶，“欠我八十，利息一天五块。”
云然微瞪着眼睛看他径直越过自己旁边走进铺子, 连忙跟了进去，语气讶异道：“一天五块？？你这, 高利贷啊。”
闻言，江越突然停住脚步，身后女孩没刹住车，措不及防撞到他背上，梆硬。
只见他转头，语气不善道：“嫌贵啊，嫌贵你可以不用，东西就留这算了。”
云然认怂作揖：“别别别，不贵，一点都不贵，您请。”
江越：………
等两人刚回到铺子，林柔柔刚好在柜台买完东西，手里提着个跟云然一模一样的礼物袋。
看见江越黑着个脸进来，她下意识闪躲开一点距离，跟了见鬼似的，倒是难得没张嘴，快步走了出去。
少年大步走到柜台前，眼风冷冷掠过身旁行色匆忙的人，看见她手里和云然一样的袋子，眉峰不可察觉地拧了拧。
“刚才没什么事吧？”江越侧头看向女孩，淡淡问道。
云然瞥了门口一眼：“没什么，就是我手艺太好了，她看中了我那个手绳想出钱买来着，结果钱不够。”
江越眉毛微挑，饶有兴趣问道：“你卖多少钱？”
“五百万，”女孩张开手掌，表情一本正经。
少年嗤笑了声，转身去付钱：“你还挺会做生意。”
老板娘收了钱，眉开眼笑地把礼袋递给云然：“好啦，你看看要不要再检查一下手绳松紧，有问题现在就给你调回来，不然这两天我可不开门的啊，你找也找不到我。”
云然：“行，那我再看看。”
她低头抽出袋子里面的白色包装盒，正准备打开，馀光就注意到身边的男生偏开了视线，没往她这里看。
云然默默松了口气，还好，起码送出去之前都算个惊喜。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女孩又用手指撑了撑手绳，没见有松散的迹象，便放回了包装盒里。
“那就行，那我就关店了哈，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雪天路滑。”
——
次日，大年三十，丰雪兆瑞年。
云然跟孟黎约的是十点钟在福利院门口见，但她特意定了个六点的闹钟，目的很明显，她想第一个跟江越说生日快乐。
她摁掉闹钟开关，起床挑了件喜庆点的红色棉服穿在身上，又挽了两个低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耳侧，远远看着和年画娃娃的造型有异曲同工之妙。
女孩走到窗边，探出头往楼下看，果然看见少年削瘦高大的背影，正在院子里垂头扫雪。
云然本来还想涂个口红添点气色，但走到梳妆台面前才发现她现在根本没有化妆品，空荡的桌面除了几本练习册就是沈离去市场给她买回来的雪花膏。
啧，难办，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新年新行头，白着一张嘴看着也太寒碜了。
五分钟后，沈离和云卿山的卧室里，云然猫着身子鬼鬼祟祟走到她妈的梳妆台前面，找了支颜色偏淡的口红，匀了点到自己嘴上，然后再原位放回去，连角度都精准控制的一模一样。
“谢谢妈妈，”云然一本正经对着梳妆台上面的全家合照隔空致谢。
院子里，昨晚下了一夜的小雪，但因为夹带着雨水，没有积出像上次一样厚厚的一层。
等云然磨蹭着走到院子里，江越已经把地上的雪扫了大半。
她走到男生背后，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日快乐！”
闻言江越手底动作顿了顿，提着扫把转头，头一眼就注意到女孩比起平常更红润了些的嘴唇。
少年抿了抿唇，语气如常，眉眼间却松散了些：“谢谢。”
就这点反应？
云然楞了楞：“你就不好奇我的礼物是什么吗？”
少年默了两秒，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无论云然送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如果，昨天她那么用心做的礼物，是给他的就好了，但总归是给别人的，没期待就不会落空。
江越转身继续扫雪，低头淡淡道：“那你说说是什么？”
云然：“晚上再给你看。”
江越：……
“然然，你去对面菜市场帮妈妈买袋鸡蛋和挂面回来，晚上给小江做长寿面吃。”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离穿着一身正红大衣，从里屋走出来说道。
江越闻声把扫把放回树底下，“不用了沈姨，晚上年夜饭我帮你一起做吧。”
“用你做什么，我和你云叔叔两个人足够了，正好你和然然一起去买吧，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零食，一块买回来。”
云然：“收到，但是妈妈我十点约了孟黎出去逛逛，可能要下午才回来了。”
“你看着时间就行，晚上吃饭之前一定要回来啊，”沈离柔声提醒，说罢又对着云然的嘴唇定睛一看，“你这个嘴巴，是不是上火了？”
云然呆滞三秒，嘴巴紧抿了抿：“估计是有点儿。”
一听她上火，沈离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票子递给云然：“那你跟小江再买几包凉茶回来，正好昨天隔壁刘婆婆给了我几包下火的中药，我回头煲一锅。”
云然刚想伸手去接，只见沈离动作顿了顿，又拐了弯递给江越。
“还是小江拿着吧，给你老是丢三落四的，放在小江那儿我放心些。”
手掌还悬在空中，云然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嘞。
等沈离离开，江越也凑近些盯着女孩的嫣红的嘴唇，眉心拧起：“是不是昨天吃烤冷面吃的？”
云然扯了扯嘴角：“不是。”
江越费解：“那怎么这么红，你嘴被蚊子咬了？”
云然：“不是。”
“我做梦，打了自己一巴掌。”
………
——
福利院对面的菜市场，因为都赶着准备年夜饭，这个点人流量尤其大，附近一整条街道的人都就近来这个菜市场买菜，有不少互相都认识。
云然拽着江越的衣服后摆，防止两人被人流冲散，以现在这个密集程度，但凡她一松手可能扭头就看不见这人了。
江越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越扯越高的衣领，顿住了脚步：“云然。”
“嗯？”云然应了声，垂头忙着看自己脚下，生怕踩到什么不明物体，“怎么了”
江越：“我要被你勒死了。”
云然楞了楞，走上前才看到男生的衣领已经被自己扯的盖过了喉结。
她赶忙松手：“sorrysorry”
云然小声嘀咕：“人实在太多了，我怕走慢了等会找不到你。”
正说着，女孩身边一辆电动车慢速擦过，周围挤着的人脚几乎要挨到轮子旁边。
江越抓过云然小臂，把人带到自己左侧，相对没那么挤。
云然手随心动，嘴永远比脑子转得快：“那我能牵你手吗，衣服又不给拽。”
……
少年似是还没反应过来，指尖微滞，语气罕见的有些迟疑：“你说什么？”
“牵个手啊，可以吗？”云然擡了擡自己的手臂，目光真诚，语气也很真诚。
实不相瞒，放在八年后对着明显段位要比她高出好几个层次的江越，她不敢。
但是现在两人半斤八两，云然觉得，偶尔占个便宜也不是不行，如果他同意的话。
少年薄唇紧抿，没在开口，但手掌却强势地直接握住女孩的手心，拉着人继续往前走，仔细看过去，暴露在外面的指尖像是有些颤抖。
不管云然是不是在耍他，他永远也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主要是她想要的，自己都甘之如饴。
更何况，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买完鸡蛋和挂面，两人一路找到凉茶铺，按沈离给的纸条各种功能的都买了两包，出门的时候江越手里拎了一大袋子。
直到菜市场门口的路口，江越左手还在牵着女孩，一直没松，右手则是拿来提东西。
云然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走过去也差不多快十点了：“那，我先去找孟黎了？”
江越目视前方：“嗯。”
……
云然低头，视线定格在自己依旧被抓着的腕骨，沈吟了几秒。
“江越，你不松手我没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