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面前少年明明是副清隽冷淡的外表, 看着话应该也不多，平日里江越确实话少，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但每次到了这种时候, 就会变得有些许啰嗦。
云然拨了两下碎发，有点想举手发言。
虽然知道此时此刻讲这话估计会被江越爆锤，但她还是没忍住, 开始作死。
女孩挖了一勺甜腻的冰淇淋送进嘴里, 垂着脑袋小声嘟囔：“江越, 你现在越来越像我爸妈的结合体了, 这可不行，年纪轻轻的这么老成, 会显得人也老气横秋的。”
说罢她悄悄擡起眸子，瞄了眼面前这人的表情。
只见江越眼眸微眯：“我老气横秋？”
随后他双手环抱，动作懒散得往后倚了些，淡淡讽道：“也是, 比不上那些个阳光青春的。”
.........
云然把透明杯里的草莓果酱和冰淇凌搅和到一起，柔声劝慰：“你也别妄自菲薄啊，再过个七八年, 还是很有市场的。”
………
江越沈默不语：我谢谢你。
他掀了掀眼皮, 骨感分明的手指微屈，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你还吃不吃了？”
云然果断低头：“吃。”
两个人磨磨蹭蹭地一趟, 时间也差不多到点了。
云然快速刮干净杯壁上的冰淇淋，小声打了个饱嗝：“走吧。”
——
手工铺子因为地理位置过於偏僻，除了特意跟着杂志上的广告找来的客人，很少人会走到这, 云然就是被孟黎安利，提前来了一趟约好时间。
老板娘闲来无事, 直接在门口搭起棚子跟周围几个老邻居看起电视来。
蓝色的棚子下面，零零散散放着几个塑料凳子，正中间摆了张四方矮桌，上面有一叠堆成小山的瓜子，最前方摆了台彩色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年版本的红楼梦。
江越随意扫了眼铺子门口的写在小黑板上的提示：[诚心诚意手工铺子，不管你是孝敬父母赠予友人还是想觅得良缘，这里都能满足的你的需求！新年促销活动，辟邪招桃花手绳一对一编织教学，现在只需要49.9！]
看到最后，男生脸色微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抓着链条包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呵，她倒还挺舍得，自己新年红包加起来也没几百块钱，还愿意找时间去觅得良缘，那种看着风一吹就倒了半天不喘气的小白脸，算个屁的良缘。
两人并排走到棚子后面，老板娘正悠闲磕着瓜子，一眼就认出云然：“诶，我刚刚还看了下现在几个点呢，时间正好。”
女孩生的清秀俏丽，是越看越耐看的类型，因此老板娘只是见了一面就记住了云然的长相。
随后女人又瞄了眼云然身后脸色看着不太好的男生，迟疑问道：“这位同学是，和你一起的吗？”
“先说好啊妹妹，我们那天就约了你一个人的，这多出来一个人，我可教不过来，我这人懒得很。”
云然轻笑道：“他不是来做手工的，太晚了就顺便送我过来。”
老板娘也是个人精，在两人之间扫视一圈就看出个大概，“噢～顺便送过来的啊。”
她饶有兴趣地盯着女孩身后：“那你这个同学要一起进去旁观旁观吗？”
云然侧头询问：“你等我弄完吗？估计要很久喔，要不你先回去？”
江越随手拉过来一张凳子，找了块平整的空地摆上，动作丝滑地坐下：“我在外面等你。”
哦呦，烈女怕缠郎啊，老板娘目光瞬间变得揶揄起来。
时间将近九点，深冬的夜晚就代表着气温的骤降，街道附近大部分商户都关了门，窝在家里吹着暖气。
刚刚还在跟老板娘一起看电视的几个老邻居眼见落下点雪粒，顺手叠起椅子，挨个都回了家，只剩下电视机里咿咿呀呀的人声。
云然现在随便说句话，都能哈出一大团白气来，可见现在室外温度有多低。
她垂眸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男生，叹了口气，费解道：“你在外面还不如进去，里面有暖气，外面越坐越冷等会。”
江越偏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机屏幕，要他进去眼睁睁看着云然是怎么一点一点，用她为数不多的那点耐心去给别人做礼物，只怕他会疯。
过去十来年云然送给自己礼物小到幼儿园美术课废弃的手抄报和各种折纸，大到她用新年红包去买的手套和围巾，只要是她送的，除了小姑娘发现了嚷嚷着怎么不见他用才拿出来用几天，其馀的江越基本都没舍得碰，全都放在房间的木箱子里保存。
现如今长大了，知道用心去给别人送礼物了，还不是给自己的，江越越想脸色越差，更别说进去看着她是怎么一步步做完的了。
少年心口郁结，依旧没转头，声音冷硬：“我不进去，等你弄完了再一起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云然戳了戳他的肩膀：“你真不进去？”
江越目不斜视，下颚线绷紧：“不去。”
云然吐了口气，动手拍掉男生肩膀上的雪花：“嘚，那您老人家就在外面冻着吧。”
随后她又抢过自己的粉色小包，头也不回地跟着老板娘进到暖烘烘的铺子里面。
江越盯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楞了几秒，抿了抿唇，像是有些失神。
两分钟后，只见铺子门口的门帘被掀开，云然双手合在嘴前，哈了口气从里面走出来，女孩白净的脸颊因为干燥的暖气引的有些发红。
她手里拿着自己穿了一路的纯白色厚外套，转身踏下门口的台阶。
江越馀光注意到女孩单薄的身影，眉峰拧起：“不在里面好好呆着做你的手工，穿这么少出来挨冻？”
少年起身想拿过云然手里的外套给她披上，结果刚伸出去就被女孩摁住。
云然顺势把衣服放到江越手上：“我外套先放你这儿，你冷了可以先披着。”
看他表情依旧没有缓和，云然耐心解释道：“里面挺热的，老板娘暖气开太高了。”
“先放你这了，我尽量快点弄完出来。”
说罢没等他开口，云然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三步两步跳上台阶，原路返回铺子里面。
江越抱着有些臃肿的厚外套，刚刚从女孩身上被脱下来的外套还带着点温热的馀温，包裹住少年冰凉的手掌，把寒天里的一点热度传递给他。
他神色似是滞了一瞬，两秒后，又擡眸目不转睛看起电视，嘴角微扬起一点弧度。
原本搭在手上的外套，悄无声息地转移了位置，转眼间就披在了他胸口前，外套连着的帽沿挨着男生下巴。
只见江越后背开始有意无意地微微下滑，最后半张脸都埋在了外套的帽子里面。
旁边活了七十多年的老太太无意间瞅见，以为他是冷了，相当自来熟的关心道：“小夥子，我这还有个毯子你要不要？”
须臾，只听少年闷闷的音色从帽沿低下传来：“不用，我不冷，谢谢奶奶。”
老太太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真不冷？
不冷还裹的这么紧，年轻人就是嘴硬害。
——
手工铺子里，云然跟着老板娘走到一个药师柜面前，擡头目测了下这柜子起码有两米多的高度。
不过跟寻常的药师柜也有不同，面前这个应该是被改装过的，外观都被刷上了符合店铺调性的淡色油漆，抽拉式的小屉子也被改装成了透明的盖子，从正面看过去里面的各种材料一览无馀。
老板娘动作娴熟的把其中两个盖子掀开，“你是要做手上戴的红绳是吧？”
云然凑近看了眼里面各种样式的小珠子：“对，是给男生戴的。”
“外面那个小帅哥？”
“没错，外面那个小帅哥。”
女人红唇微勾，轻笑了声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小的桃篮，看着应该是按桃核的形状雕成的，中间挖空做成提篮的形状。
“你看这个行吗，给你加在里面，辟邪保平安的。”
云然低头仔细端详了一番，应该是没有在屉子里放很久，桃篮表面还很光滑没什么灰尘，圆圆润润的。
“可以，就用这个吧。”
拿好材料，老板娘又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条被拆解开的手绳，应该是为了方便教学用的。
其实云然对编制手绳的方法还有点印象，毕竟上辈子这个时间也是用心学了的，虽然最后也没有送出去。
云然盯着手里的熟悉的材料，模糊的记忆逐渐回笼，想起过去新年那天，她专门等着吃完了年夜饭，贼兮兮地把江越叫到院子里面，准备把礼物送给他。
为此她还专门去文具店花五块钱买了个包装盒，对於当时一个星期零花钱也就几十块钱的女生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
不过那天江越除了跟她说句新年快乐，多馀的一句话也没说，云然心虚知道他还在生气，也没像之前一样缠着他做桃酥吃。
只是后面等江越看到她送的手绳时，脸色却骤然沈下来，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云然不知所以问道：“你不喜欢吗？”
少年只是绷直了背脊，一把抓过她手里的礼物，扭头就走。
恍惚间，只听他似是咬着牙说了句：“残次品就送我是吧，行，你真有良心云然。”
到最后云然也没见他戴过那条手绳，她只以为是自己编的太丑了，拿不出手。
这次既然回到这个节点，她就是硬塞也得把这件礼物塞到江越手上，然后再盯着他戴到手腕上。
——
“诶！发什么呆呢？”
一个清脆的响指在云然眼前打响，老板娘染着红色蔻丹的指甲快速扫过。
云然回过神，讪笑道：“不好意思啊，刚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麻烦你再跟我说一遍吧。”
女人像是司空见惯了，把材料平铺到桌面，耐着性子教道：“我说，编这个手绳的时候，你要把这四股红绳先固定到这个空心的棍子上，然后再绕着棍子一圈……”
说罢，老板娘又拿桌面上的材料动作细致地给云然演示了一遍。
云然看的也很仔细，生怕错漏了哪一步，编到最后又要从头再来。
半晌，她学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自己上手，突然又被对面的女人喊停。
老板娘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摁住女孩蠢蠢欲动的手指：“等等等等，你说是要送给外面那个小帅哥，你量过他手腕的尺寸了吗？
“虽然这个红绳是可以调节的，但是差太多了也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