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
高二很快就到了，乔可和温宁喜搬到了3楼的文科班，而一直在班里散播自己马上要去集训的汪蔓艺反而留在了下来，理科班还是周大江带，临走之前，班长带头给她们转班的人开了一个欢送会。
欢送会上有好几个女生都哭了，乔可和温宁喜直到欢送会结束，脸上都挂着笑容，温宁喜本来就一心想去学文。
至於乔可，她对这个班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感情，所以也就没什么好不舍的了。
乔可翻开历史书，密密麻麻的小字，之前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她其实没打算选文，所以课上也就随便听听，随便记记，现在报应全来了，还要找同学补笔记，从第一本开始，不过好在少了三门课，整个人还是轻松了不少。
哦，还有一点忘记说了，妈妈已经顺利地为老乔家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以至於让她的父亲没有绝后，老乔家的香火可以继续延续。
如果哪一天他们家穿越到了古代，他们老乔家恰巧有人做了皇帝，他们家也不至於没有继承帝位的人。
而她也从程欣姐家搬了回来，临走之前，她把老妈给她的所有钱都偷偷地放到了程欣姐的枕头底下，她知道王秀莲（她妈）不会给程欣很多钱，但是没想到，她回来后又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卷红钞票，数了数足足有八百。
最上面一张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说，女孩子身边要有一点钱。
她其实不用看就知道这些钱是程欣姐给她的，她这辈子能遇见程欣姐，是她的福气。
弟弟的名字据说在看完胎儿性别后，爸爸和爷爷一起想的——乔仪礼，君子报仁义，不惧天地倾。
乔可想到这冷冷地笑了几声，真是一个好名字，希望他能撑的住。
-
“鸦片战争背后的导火索是……”乔可闭上眼睛轻声背着。
妈妈突然抱着弟弟闯了进来，手里还推着弟弟的摇篮床。
“妈，你下次进我房间能不能先敲门啊？”乔可有些生气地把书扔到桌面上。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肥了，我进你房间还要敲门？哪来的道理？”
如果换到以前，她被她妈这么说了，可能会觉得难堪，但她现在脸皮厚了，胆子越来越肥对她来说是褒义词。
这一年，她在程欣和温宁喜身边，处处被优待，脾气确实被惯的比以前大了些，不过温宁喜说这是好事。
“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跟你弟弟搬到你房间睡，我跟你一张床，你弟弟睡摇篮。”
“凭什么？”乔可楞住了：“你不是有房间吗？”
“什么凭什么？这是我家，我想在哪睡就在哪睡，你要么就老老实实地跟我睡，要么就滚出去。”
“我还要学习呢，他一到半夜就哭，我还怎么学啊？我都高二了，而且我还要开着灯写字，你们也没法好好休息啊？”乔可试图跟王秀莲讲道理。
“你也知道他半夜会哭？你爸每天上班这么辛苦，晚上总要让他睡个好觉吧，做人不能那么自私，至於灯，你就开一个台灯不就行了吗？”
“我自私？”乔可难以置信地笑了：“这个孩子是你们要生的，凭什么要我跟着一起受罪，我再说一遍，我不愿意跟你一块睡，他也不能睡在我房间。”
乔可这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能不能小声点，这个点了，邻居们都在睡觉，等一会儿找到家里来，看你怎么办！我供你读了这么多年书，真是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乔可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疯了：“我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你们在我这么重要的阶段生孩子，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是我爸妈吗？还有啊，你供我读书？你说出来好意思吗？他罚款的钱可比我念书要多太多了！”
“我再跟你说一遍，你没有不同意的资格，要不然，你就别在这个家住下去了！”
本来已经睡着的乔仪礼“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住就不住，你以为我稀罕在这个家住？你以后就指着你怀里的给你养老吧！你病死了都别找我，毕竟你连供我读书都不愿意！”乔可整个身子都在抖，她直接冲了出去，“嗙”的一下关上大门。
她听见门里王秀莲还在那大吼：“姓乔的，你听不见啊，你女儿要离家出走了，你们老乔家迟早要把我气死。”
乔可突然释然，大笑了起来，她现在这幅模样，估计看到的人会以为她是个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疯子。
……
今天晚上的风很大，还好她的外套一直没有脱，手机也放在最外侧的口袋里。
乔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来回穿梭着，从一个街头走到另一个路口。
这一刻乔可突然明白为什么由奢入俭难，如果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跟妈妈大吵大闹，但现在，她突然想反抗了。
温宁喜说，儿童有享有辛福的权利，而18岁以下的都是儿童。
王秀莲第一胎生出了个女儿，和她没关系，她那个时候还在肚子里，没人告诉她不要出来，谁知道他们竟然会不欢迎和他们母亲一个性别的人出生，至於她爸升不了职位，更和她没关系，毕竟她也不是领导，她不应该承受他们夫妻两个生活上的不如意。
“喂，姐，我从家里跑出来了，现在在街上。”乔可蹲在路口，埋着头给程欣姐打了一个电话。
“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实验小学附近。”乔可听到程欣姐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了，别怕，等我，把眼泪擦干。”
-
进门之前，程欣让乔可什么话都不要说，只管道歉。
“妈，对不起。”乔可一进门就强忍着泪水朝王秀莲低下头。
“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还把孩子送回来。”王秀莲没有理乔可，径直看向程欣，满脸的歉意。
“不麻烦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性子都比较急，而且育才嘛，学习压力那么大，可以理解。”程欣微微地笑了笑。
王秀莲没有说话，整张脸都是黑的，过了一会儿，瞪了一眼乔可：“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让她继续读书，和她一个年纪的去了工厂，赚了第一笔钱就给她妈买了一个金戒指，我倒好，睡在女儿房间都要被说。”
“要不然还是让乔可继续住我那吧，我现在一个人，住着也是孤单。”程欣看向乔可，乔可有些难以置信。
“啊？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只要您不跟我提钱的，我就不觉得麻烦。”
“哎呦，住你那确实方便，离得也近。”王秀莲还是有些犹豫，乔可能免费住在程欣家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太麻烦你了。”
“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呀，之前您帮我了不少忙，我一直都没机会报答，而且乔可考上育才，成绩又一直都挺好的，肯定能考上一个名牌大学，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要找她帮忙呢。”
“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她要是真有出息，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不过确实啊，你那安静离学校也近。”
“对啊，现在高二，时间就是一切，还有家长特地在我们小区租了个房子。”
“那，那真是太麻烦了。”王秀莲有些不好意思笑道。
就这样乔可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搬回了程欣姐家。
那天回去的路上，程欣姐和她说：“人要斗争但也要学会低头。”
“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之前跟你一样，甚至处境比你还要糟糕，当时我的身边也有一个人一直帮我。”
“谁啊？”
“这是我的秘密。”
……
忙活了大半夜，乔可躺在床上，突然收到了温宁喜的短信。
——可惜了，你搬走了，我搬过来了。
乔可回了一个问号。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学到这么晚？注意身体啊，我跟我外婆搬到程欣姐的小区了。
乔可瞬间坐直——为什么？你们家离学校不是挺近的吗？
温宁喜：——是啊，但是上一个文科状元就住在这个小区，我妈请人算了，说这个校区风水好，我只要一直在这个小区住到高考前，高考必能拿下。
乔可：——啊？真的假的？
温宁喜：——半真半假吧，这个东西玄乎，暂且相信。
乔可：——那太好了，你住哪？我又搬回来了。
温宁喜：——那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啦，我住在18栋，1601号。
乔可擡起头，看向天花板，那岂不是就住在她的楼上？
她赶紧打字——你房间里是不是有个小阳台？
温宁喜：——对啊，你怎么知道。
这里的户型都一样，温宁喜应该住的也是侧卧。
乔可：——你现在上阳台，然后向下看。
乔可赶紧下床，光脚跑到阳台上，还好这里的阳台都没有封上。
“啊！”温宁喜看见乔可，忍不住惊呼，然后赶紧把嘴捂上。
两个人激动地开始用手语交流，然后不知道是哪一位想起来了她们还有手机。
温宁喜：——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学，我给你带我外婆做的包子。
乔可：——好，早点睡吧，晚安。
乔可激动地打下这行字，兴奋地朝楼上的温宁喜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