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
仙云宗的小公子与兽境的未来境主接连倒下，偏偏都与同一人有关。
妖族不禁谷来犯仙云宗，场面突然混乱起来。
原本围观的兽境弟子都冲了上来，他们用兽境的传音方法，向六州之内所有驭兽师传递消息，接连不断有人从不同地方赶来。
若非仙云宗派人拦着，已然全数冲上前来。
他们破口大骂，试图指使妖兽上前，那些妖兽却被妖族的这群人镇住。
秦长风看着沈桃还在救助那个女人，撇过头没有说话，他不喜欢，但他不能阻止女儿去做。
玄猫落在沈桃旁侧，“别救了。”
方才那人向沈桃下死手时，也没见她帮多大忙，如今她帮着那人受了伤反倒要沈桃救她。
沈桃垂着脑袋仍在救助。
“妹妹，咱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幼蝶走上前来，对沈桃说话有些不自然，她还记得自己对沈桃针锋相对的样子。
沈桃将满满一大罐都敷在柳书云身上，可她的医术早失灵了，这一点点的灵根根本不够用，她垂着眼。
她的医术是天生的。
扶仙一族天生会医，她身旁就有一位顶尖的医者。
但不能求。
沈桃衡量再三，她站起身，柔和的初阳下白色衣裙被柳书云的血染红，双手也满是血污，熔炉的热浪混在晨风里，闷得人不太舒服。
“去妖界吧，各大仙门必然已经在路上，此处确实不能久留。”
观青看着她满身血污忍不住皱眉。
沈桃看向他那双眼眸，边角藏着还未完全散去的红，此刻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情绪——她看不懂。
她定定看着他眼眸，“可否麻烦三皇子，送我去趟药宗？”
她与卫宗主有点私交，或能凭此救柳书云一命。
“你……”
秦长风瞪着眼睛看过来，一脸不可置信。他就在旁边，她宁愿求远也不肯跟他说一句帮帮忙吗？
沈桃只淡淡瞥他一眼，又向观青点点头。
观青颔首，擡手开启境门，沈桃俯身将柳书云的身体用衣服包裹严实，将她横抱起来。
“站住！”
“你要带书云姐去哪里！”
“沈桃！”
兽境弟子根本不答应，兽境长老再度动身欲要上前来抢人，不禁谷众人直接拦截。
沈桃看向众人，“我可以等她恢覆再与她比试，不知六州驭兽大比是否可以推迟？”
“你就是再练十年也比不过书云姐！”
“不必推迟！你应该被退赛！”
“推迟！一定要让书云姐打得你心服口服！”
一群人说法不一，沈桃看向兽境那几个长老与仙云宗的人。
仙云宗宗主裴山自方才起便一直在替裴厌疗伤，现在还没能将裴厌身上的情况稳定下来，但那可是能铸神剑的熔炉，自上古留下的神器，上辈子裴厌还有点修为，这辈子……
他有个屁。
但不知为何，沈桃打心底知道他这次绝不会死，这其中必然有其他猫腻。
“此事事关重大！需得回禀境主与各宗宗主商量好后再定。”
兽境几个长老对视一眼商量后才对沈桃这样说。
沈桃冷笑，“不必问了，除了柳书云短时间内他找不出第二个，推迟吧。”
兽境弟子仍旧在争论。
秦长风见她宁愿求观青带自己去那狗屁药宗，也不肯向他求助，心下委屈，可他又觉得那柳书云确实该死。
“罢了，你跟我回妖界，她我能救。”
他咬牙主动迈出只一步，决定为了沈桃忍这一次。
沈桃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侧身对观青道，“走吧。”
“小友，事情还未调查清楚，现在又发生这等事，只怕你是走不了了。”
虞赴要将他们拦截。
“滚！”
秦长风大翅膀忽然又展开，脸色难看得紧，别扭着声音，“走吧，走啊。”
不禁谷众妖将沈桃与观青护在了身后。
沈桃与秦长风对视一眼，观青开了境门，在一片骂声中带着沈桃穿越境门而去，现场交由不禁谷的人断后。
收到仙云宗与兽境的来信，各大宗门都在路上。
此时的卫宗主也并不在宗门内，但首席弟子明月在。
沈桃抱着柳书云，身上已经全被血污弄脏了。
她道，“立天柱所铸灵器所伤，能救吗？”
明月楞了一下，连忙点头，“我尽力一试，宗主外出去查那件事了，我马上让师弟们去找宗主。”
她将柳书云带走，沈桃才垂首看看自己满身脏兮兮的样子，观青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套干净的衣裳递给她。
“先洗漱一下，各大宗门可能随时会来人，这里有消息了我也会通知你。”
他声音轻轻的，沈桃擡眼看他，眼神中满是茫然。
“柳瞻派人进万兽塔杀我时，是她通知了神姑，同神姑一起求老境主出关才勉强救我一命，后来她爹拿神杵取我灵根时，她也是像今日这般扑在我身上，求她爹放过我。”
还有平日暗中的照料，她数不过来。
她不知该如何评价柳书云，或者应该说她看不懂柳书云。
观青温声道，“在妖族你也已经救过她一次。”
沈桃摇了摇头。
她不理解柳书云，也不理解虞仪，甚至有时无法理解她的师父。
旁边药田里冒出一个小萝卜头，两人都看到了，对视一眼，沈桃低声道，“没必要让他救，他心中不适，我娘或许也不喜欢兽境的人在她面前来来往往，有可能会不喜欢。”
观青看着沈桃脸上浮现的迷茫。
他犹豫片刻，正要说什么，却听沈桃又道：
“今日多谢三皇子帮忙，他们或许会追来，你小心些。”她想拍拍观青，却又见自己满手都是血，眉头皱紧，“我去洗漱。”
“好，我在此等你。”
沈桃笑了笑，转身随一旁的药宗弟子离去。
氤氲雾气之中，沈桃感受着每个毛孔都被热气打开的感觉，却还是眉头紧皱。
她好似和这个世界隔着一样东西，但她并不知道是什么。
观青那边却被一只小萝卜头缠上，“三皇子您就行行好，把妹妹带回妖界去嘛，我们都很想她，爹爹是，娘亲也是，她又不肯去看我们。”
观青点它脑袋，“秦长老怎么说？”
小萝卜头：“……四哥说，爹爹回不禁谷就去见娘亲了，好像没说话。”
“她不想，你们最多远远看着便是。”观青拒绝帮忙。
沈桃和他娘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老妖皇和秦长老能私交这么多年，也是有些相同之处。
老妖皇也是一直想去凤凰水镜，想找他娘，但似乎却又并不爱他娘，他也几乎没有从自家娘的口中听到过她与老妖皇的更多细节。
小萝卜头蹲在旁边，“你不知道，爹爹知道妹妹的翅膀展不开，回去的路上就念了一百多种药材让我们现在开始收集，务必在这两日内集齐，保证妹妹能在最终的驭兽大比时展开双翅，嘿嘿，闪瞎那群人族的狗眼！”
旁边路过一个药修，斜眼看两妖。
两妖沈默：……
待人走过去后，小萝卜头才闷闷道，“但妹妹现在又不肯回妖族。”
它抠着脑袋，烦恼得不得了。
观青不知该如何向这小妖解释，他摸摸小妖的脑袋，手感很不错，心中划过一丝恍然，难怪沈桃平日里喜欢摸摸戳戳的。
他化身一条小白蛟，同小萝卜头在那间屋子外等着。
明月将柳书云带进去后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沈桃倒是没过会儿就来了，小萝卜头嗖地一下钻进药田里跑掉。
沈桃走过来抹一把观青的小白蛟脑袋，观青有意识地蹭着她的掌心，片刻后一人一蛟都楞住。
沈桃眨眨眼，“你在干嘛？”
观青：……“等里面的消息。”
沈桃又戳他脑袋一下，捏了捏手心，方才好像有种好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就……软软的，麻麻的，想再摸两把。
但面前的小白蛟转过脑袋看着药田，她想了想放出自己的大翅膀，整理一下羽毛。
羽毛在小白蛟的脸上扫过来扫过去，一下一下，轻轻柔柔的。
沈桃根本没察觉到，至今摸着自己的翅膀也仍旧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喜欢，但好像很陌生。
“沈桃。”
小白蛟忽然开口，声音哑了几分。
沈桃没擡头，只“嗯？”了一声。
半晌却没等来观青说话，她捞起翅膀，露出翅膀下的小白蛟，歪着头问，“怎么了？”
看她真诚坦荡的眼神，观青话到嘴边又收回去。
干脆换了个由头，“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原本几日后的驭兽大比除了这档子事，必定被叫停，仙云宗与兽境甚至可能会暗中追杀沈桃。
沈桃用翅膀的羽毛扫了扫小白蛟的脸。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回妖界，我自有别的去处。”
观青默默将她看着，那双红瞳似乎带着些许不满与埋怨，沈桃凑近了瞧，那张脸一下子放大在观青面前。
“你真的要追我呀？”上次在妖界时，他是这么和老妖皇说的来着。
原本还想绕几个大圈子来达成目的的观青一下子被眼前这人拆穿了心思。
对上她认真又别无心思的眼神，观青像成了哑巴，半晌后才缓缓笑一声，“是。”
沈桃琢磨一下，又道：“你爱我吗？”
观青本想变成人好好跟她讲，听到这话决定还是保持妖形，起码妖形看不出来脸色变化。
沈桃直接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
“你不爱我。”
沈桃肯定道，“你是感激吧，咱们相处过，你没爱上我，但妖族向来信守承诺，你只是忠於你幼时的承诺。”
她弯了弯眼眸，“但我是人，人可狡诈，我不信你幼时的承诺。”
这一轮又一轮，观青的心跟着直跳。
他就说妖形好看吧，不仅是好看，对於现在需要隐藏情绪和异样的他来说，简直不能太好。
他低笑，“我想娶你，又觉得现在说出来太冒犯。”
沈桃用翅膀轻轻拢着他，双手撑着下巴与他对视。
她语气很认真：
“你可以娶我。”
观青（精神恍惚版）：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天上掉馅饼了吗？
下一次的观青：呜呜呜天上掉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