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不要哭哦
黎声只看了她一眼就昏迷了过去, 似乎只是为了确认她没事一样。
程商晃了晃他，没反应。
她又颤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后松了口气。
程商扒拉着他身上的口袋, 想找到手机报警。
可下一秒，靠近她这一侧的车门就被人从外边拽开了。
当看见站在车门外, 满脸是血如同恶鬼般的周时越时, 程商第一次切身体会了什么叫“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飞”。
他是怎么找到她的？还是说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去引开警察，而是一直在偷偷跟着她？
周时越口袋里装着一把枪, 枪管还露在外边。
他温和笑着：“商商，我来带你走了。”
但他伸出的那只手并没有人回应地去搭上。
他的手很大, 在月光和灯光之下更显苍白, 上面挂着不知道是从哪里沾到的血, 血像是要渗入皮肉, 又汇聚到一起化成血珠滴落。
程商的反应似乎让周时越有些不快, 他的眼神渐冷下来, 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将她直接拽下了车。
他的动作很野蛮, 根本不管她疼还是不疼。
远处的警笛啸声渐渐清晰，周时越皱了皱眉，掐着程商的劲儿更大了些：“你报警了？”
程商冷笑了几声：“你跑不掉了。”
周时越捏紧了手里的枪, 拉着程商就往后跑，可惜在接应他的车并未到达之前, 数辆警车和救护车就已经堵住了前方的路段。
陆陆续续下车的有许多陌生面孔，还有肖林一行人。
等等！
和肖林他们一起下车的，是宋晏之！
突然, 周时越笑了两声，附在程商耳边轻声问：“你是不是很恨我, 是不是想杀了我？”
他将手里的枪塞到了程商手里，道：“商商，开枪。”
程商拿着枪的手一直在颤抖，她哪里摸过这种东西？
就算她现在开了枪，这算正当防卫吗？还是会算防卫过当？
她心里积攒许久的恐惧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刺入耳际的是不停响彻的警笛，是警察们的劝阻威喝。
她会死，她会害怕，她再也没有什么金蝉脱壳的能力。
“在射击场，我教过你的。”
“比起死在这群人手里，死在你手里好像划算那么一点。”
可程商迟迟未动。
她只是死死按在扳机的位置，没有扣下。
“周时越，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负隅顽抗，立即放了人质！”
……
“把枪放下！”
……
周时越环视着一圈直直对着他的枪口，笑了。
下一秒，他一把将枪抢回了自己手中，对准了程商的太阳穴。
他保持着刚才将程商桎梏在怀中的姿势，她无法动弹半分。
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商商，我们一起死吧。”
“把枪放下！”
……
突然之间，枪声响起。
喷溅而出的液体刺向程商的眼睛，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鲜血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滴。
她呆滞在原处，楞楞地擡手摸了一把脸上鲜红的液体。
又垂头，看向脚边。
刚才劫持她的周时越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死死盯着她，张着口想说些什么，却淹没在口中汩汩涌出的鲜血里。
程商僵硬地转过身，朝枪响的方向看过去。
“嫌犯已经击毙！”
……
是许多辆警车和穿着制服的警察。
他们奔来。
最终程商稍稍回过神时，她已经在瘫软地倒在了宋晏之怀中。
“没事了商商，没事了。”
“都过去了，商商。”
他不停地安抚着她，小心翼翼又带着失而覆得的庆幸。
滚烫的眼泪簌簌而下，程商越是想控制，覆杂交织的情绪就越是喧腾。
汹涌而出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脖颈，黏着发丝，就像什么一直攀附的东西不愿离开，又无法剥离。
*
【恭喜宿主已经成功解除危机，666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我们一起走到这里，我就要离开你啦。】
程商一直病恹恹地躺在医院里，听到脑中的系统音才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声音细若蚊鸣：“你会去哪？”
她这回可算是糟了大罪，就连说句话都扯得嗓子疼。
【主宰系统因为这些事情可把它气坏了，硬是跑到时空管理局那儿告了我们一状。局长为了维护平衡，只能对我们下了惩罚。不过出於人道主义，都是些小惩罚啦。】
【我们的系统已经正式退休啦，至於我嘛，要去休眠舱中休眠一阵子，或许是五年十年，也或许是一百年。总之过了休眠期，我会继续出任务的！】
哦。
可是它们也是有寿命的。
比人类长，但也不算太长。
程商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都是我有时候太自以为是了。”
【才没有。】
【虽然你有时候会骂我，会嫌我吵，会觉得我没用……但是666从来没有怪过你，从来不觉得你自以为是。】
【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还拯救了小说里好几位受害者。和主宰系统对着干诶，说出去肯定有很多小助手都羡慕我！】
【从今往后，666不仅是时空管理局最可爱的小助手，还是最勇敢的小助手！】
【所以我们是大团圆结局啦，你不要哭哦。】
程商似乎能看见那只一米高的小机器人，它的兔耳朵支棱得老高。
它的小狗脸上流露着一种名为“骄傲”的情绪，不停地闪烁着那两只像是眼睛的灯。
奇怪哦，它明明是个机器人，怎么会有情绪呢？
程商抹了抹有些酸的眼睛，问：“我能看看你吗？”
就想摸摸它那没有温度的兔耳朵，想看看它先前因为打架而耷拉下来的那只耳朵有没有恢覆。
【不能啦，666已经在你的精神空间中渐渐被清除……】
666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程商脑中。
“顺溜哥？”
“666？”
再也没有那道机器音回应。
程商侧过身躺着，盯着窗外出神。
今天是个大雨天，雨点子劈里啪啦地击打着窗玻璃，又压在树叶枝干上，几颗树木摇摇晃晃。
就在程商无聊到观察树叶的时候，宋晏之来了。
他端了碗皮蛋瘦肉粥，很香。
程商爬起身，大口大口喝下了肚。
她好像真的饿了。
宋晏之怕她噎着，笑道：“慢点。”
几分钟过去，程商就还给他了一个空碗。
因为吃了东西，她看着精神了些。
程商这才想起来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宋晏之的手伸向了她的颈间，挑出来了那条他之前送她的项链星辰之心。
小巧精致的宝石一见光便熠熠生辉。
“我在里面装了定位器。”他顿了顿，道：“我就是怕有这一天，会找不到你。”
程商点点头，又将脸埋在他胸口抱怨：“来得真晚。”
他顺势揽上她，下巴紧紧抵在她的肩上，哑声道：“还好你没事。”
玄关处传来了敲门声，程商这才从宋晏之怀里挪开脸，坐好。
是沈从和肖林他们提着花篮果篮来看望。
几人闲聊着，多是沈从在问程商的身体状况，肖林做笔录补充。
程商：“你们不是一直都缺少证据，怎么就跨国抓捕了？”
沈从解释：“是许薇，她给我们提供了在周家与周时越所控制下的犯罪团夥之间的通话录音。”
程商楞了楞。
许薇？
她怎么都没想到，是许薇提供了关键线索。
这之后，周家一夕倾倒，连同上头有关系的保护伞也被双规。
*
某高级vip病房内。
程商身上穿着病号服，因为生病折腾的瘦了许多，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像是偷穿了不合身的衣服似的。
但看着躺在床上脸被包成猪头似的黎声时，程商真庆幸。
还好有他，不然现在被包成猪头躺在床上还不能动弹的人就是她了。
黎声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她身后的宋晏之时欲言又止，只是说：“你没事就好。”
“阿声，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一定让我爸给你加钱，虽然你也不缺钱，不过我倒也想不出你缺什么。”
“或者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给我讲，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黎声笑了笑，道：“好。”
两人又唠了会儿，虽然都是些朋友间的正常关怀正常交流，但一直站在一旁被忽视又插不上嘴的某人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爽。
於是他开口：“商商，我有点不舒服。”
就连声音都弱了些。
“不舒服？”程商立即转过身，问：“哪里？”
“说不好。”
宋晏之作势皱了皱眉，眼间流露出的神色倒像是真的哪里痛一样。
最终程商和黎声道别，出了病房的那一刻，原本还微微曲着身捂着胃的男人突然立直，恢覆如常。
程商心下了然，没忍住嗤笑了声，问：“怎么，身体突然就不难受了？”
“嗯。”宋晏之点点头，又极为认真的胡扯：“可能是空气清新了吧。”
程商本要和他讲一大堆譬如：“拜托，人家都成那样了还给人家吃醋呢？而且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於情於理我都得看望一下吧？”
想了想，这点儿小事完全没必要敲打他，又觉得他这样怪讨人喜欢的，遂作罢。
程商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连发生车祸时也没伤到她一点儿，就是还感冒，於是就出了院回家修养。
又临近年假，她干脆向学校请了假，和年假连休。
年前的几天，原在周家就工的女佣阿苑联系了她。
程商对她有印象，是从周时越小时候就开始照顾他的。
阿苑没多说什么，只是给她寄了封信。
信封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商商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