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这是一个地下室。
很大, 很黑。
里面放置着一些年代久远的装饰品。
但更多的是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就在刚才,陆怡晴前脚翻窗户走了没多久,后脚那个葡萄酒商就从口袋里拔出了枪。
彼时正被魔术师的小把戏吸引过来的两个安保人员毫不设防, 被枪杀了一个, 另一个还算警惕,他刚拔出枪对准了葡萄酒商。
下一秒,原本被吓得尖叫的客人们中又有两个人跳出来, 从礼服里拔出了枪, 干脆利落地射杀了另一个安保人员。
宾客们都被这一变故吓得惊呆了。
原本还有几个人发出了尖叫声,在第二声丶第三声枪响过后,他们也都偃旗息鼓,不再吭声了。
那两个安保人员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其中一个因为离魔术师距离过近, 鲜血直接飙到了他的脸上。
他拼命地深呼吸着, 握紧了之前陆怡晴塞给他的防熊喷雾。
默默地估算着这点喷雾如果全都用在那个葡萄酒商和另外两个持枪的客人, 他有没有机会逃脱。
令他绝望的是, 这个防熊喷雾被僞装成了化妆水还是什么东西的样子,就那么一点点。
威力有限。
不过万幸的是, 葡萄酒商似乎没有想要杀死剩下的宾客。
他收起枪, 重新恢复了之前和蔼的表情, 示意客人们跟他走。
“抱歉,出了一些意外事故, 我需要请各位暂时去地下室待一会儿, 放心, 那里足够安全, 等我处理完事务后, 会补偿各位。”
他说完,人群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在这群真枪实弹面前提出反对意见。
他欠了欠身, 一边示意那几个人把尸体丶血迹和子弹壳处理掉,一边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面走去。
从魔术师的视野角度,只能看到他在走向一片湖。
这片庄园的地理位置很开阔。
前面是修剪的草坪,园艺师在这里打造出了能和喷泉搭配的丶修剪得异常完美的各种造景植物。
住宅后方的视野很开阔,有一片湖,湖的对面是赛马场和高尔夫球场。
但他还没来得及看到更多,就被枪指着走进了庄园的地下室。
而且他在他们的枪上闻到了烤鸡和牛排的味道。
……他一定是被吓傻了。
地下室虽然设置了排气扇之类的装置,但空气还是很沉闷。
黑暗中有人在小声哭泣,但很快就被另外两个人威胁了。
“闭嘴。”
魔术师环顾着四周,最后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发现了年轻警官。
他的脑袋上都是血,看上去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借着人群的遮挡,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发现他还活着。
真是谢天谢地。
他试图推醒年轻警官,后者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好半天才爬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看了看眼前惶恐不安的人群和最前方那两个持枪的凶徒,“……奇怪。”
魔术师问:“哪里奇怪了,警官?”
年轻警官看了看那两个凶徒:“他们不是袭击我的安保人员。”
如果是他们,在看到他醒了之后应该会再给他补一拳。
“他们死了。被这两个人杀死了。”
魔术师感觉自己还能说话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他竭尽全力地把发生过的一切全都复述了一遍。
年轻警官闻言皱了一下眉:“那两个安保人员是市长安排的,既然他们被杀了,这两个人——”
他思索了片刻。
“市长和安夫人决裂了?”
葡萄酒商:“?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年轻警官言简意赅:“葡萄酒商是她的宗教信徒。”
他在宴会上的时候,意外发现他戴着一串念珠。
虽然藏在袖管里,但他在和他握手的时候,听到了一些珠子碰撞的动静。
另外——
他费力地喘了一口气:“你的手机,在身上吗?”
魔术师:“被他们搜走了,有什么事吗,警官?”
年轻警官道:“那个小姑娘,就是跟在陆小姐身边的那个,她有问题。我的手机在没坏之前,鉴证科的人给我发了一份弹道分析报告,之前冲无人别墅开枪的那个人,他的身高不算高,子弹发射的起点高度和她的身高差不多,另外,我原本想在她送给我的小挂件里藏点线索,但我在里面发现了窃听器。”
再联想到之前那座开放式公园的了望塔下消失的子弹壳,除了凶手和警察,唯一到过那里的人,就只有她。
不过那个时候,谁都没有在乎一个小女孩。
总觉得她只是害怕所以才到处跟着他们跑。
然而魔术师听完之后,只是点了点头,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一脸佩服:“原来如此,警方断案的技术果然很高级。”
年轻警官:“?”
年轻警官:“你不害怕?”
陆怡晴很可能有危险,这个小女孩很有可能是什么刻意培养出来的儿童杀手。
“……她就是暴怒。”魔术师小小声地道,“陆小姐之前不让我告诉你。”
年轻警官:“……”
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警官,你别这样,她其实人也挺好的,还救了我……”魔术师试图补充,然后就被他捏住了嘴。
“嘘——”年轻警官喘了口气,“外面有人来了。”
他听到了无线电和他的搭档的声音。
那两个凶徒肯定也听到了。
但他们不仅不慌张,反而跃跃欲试地盯住了那扇门。
可以预想,如果外面的人破门而入,下一秒就会被他们打成筛子。
但他一个人没办法制住这两个凶徒。
更别说他们还有枪。
焦灼之下,他突然看向了魔术师。
“你能帮我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吗?”
魔术师眨了一下眼睛,他握紧了口袋里的那个防熊喷雾。
“我可以尽力一试,警官。”
也许他真的可以是百分之百。
人群中突然有人尖叫了起来。
“着火了!着火了!”
有人看过去,有个倒霉蛋的礼服不知道为什么烧起来了。
人群顿时再次陷入了一片混乱。
救火的,尖叫的,疯狂乱窜的。
他们刚想举枪,其中一人的脖子突然被用力地勒住。
他的同伴刚要冲过来救他,魔术师迅速地掏出防熊喷雾,随着一阵轻响,那个男人瞬间倒地,疯狂地打滚哀嚎了起来。
魔术师擦了擦手指上的白磷,心说还是有些危险,除了以后讨好未婚妻的时候,还是不要表演这种火焰魔术了。
等年轻警官的裸绞结束,外面的警察刚好破门而入。
他的搭档看着年轻警官满头是血,一脸凶恶地在别人身上摸来摸去的样子。
……惨不忍睹。
等他们救下了那个衣服着火的倒霉蛋后,才开始继续通讯。
“10-4,b队呼叫a队,人质初步解救到手,发现嫌疑人两名,还活着的搭档一名,完毕。”
年轻警官喘了一口气:“要不是我,你刚刚就死了。欠我两个月的午饭,我给你记着。”
搭档:“?”
你在这放高利贷呢?
*
她往下走去,擡头,她的搭档正在替她警戒。
看到她擡头,他对她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一切ok。
但就在她下到一半楼梯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传来了铃声。
是陆怡晴给她打的电话。
这里信号很差,她大概之前打过几个了,但她没接到。
陆怡晴在电话里没说话,电话那头有断断续续的嘈杂声,也许她是不小心打到的。
但她想要挂断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下一下的敲击声。
陆怡晴似乎在用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听筒。
她顿住了。
这是摩斯密码。
她现在不方便讲话。
下一秒,她反应迅速地举起枪。
砰——
对准了下面的墙壁开了一枪。
这个时候她的距离已经离他们非常之近,人的素质不可能这么好,近距离开枪都一动不动。
奇怪。
但陆怡晴不可能给她提示错误的信息,她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于是眼睛警察为了保险,空投了一瓶防熊喷雾下去,把盖子砸开,任它喷射。
这玩意别说是人,就连熊也挡不住。
但下面躺着的几个人还是没有动静。
不对劲。
她取出面罩戴上,下去查看了那几个人。
他们已经死了。
死亡的时间应该不长,尸体还是软的,没来得及尸僵。
她向上面的搭档打了个手势,示意下面安全。
他接到信号,立刻准备向其他人通讯。
她站起来,环顾着这个楼梯间。
很空,很大,很封闭。
虽然每一层都有通往主楼的门,但这里无疑是太压抑了。
所有的光源都来源于镶嵌在墙壁的灯,看不到阳光。
眼镜警察环顾了一圈,从座椅电梯判断这里应该是有个老人或者病人居住,座椅电梯现在的装置停在了一楼,说明这个人现在就在一楼,且已经出去了。
一楼的门上面的门锁生着锈且落着灰,说明并不常打开,而是最近,不,说不定就是今天打开的。
无线电里很快就传出了同事的声音。
“10-4,楼上一切正常,初步判断是个病人居住,发现多种医疗仪器和康复工具,房间的门是保险门,病人的防护等级应该很高。完毕。”
眼镜警察道:“10-5,有人从这里出去了,我猜刚刚在一楼二楼都找不到的人之前就躲在这个楼梯间里,他从这个门绕出去了,还带走了这个病人。完毕。”
“10-5,住宅的三层房间都是上锁的,我们需要破门而入查看情况,你先去找他们汇合。完毕。”
“10-5,我明白,注意安全。完毕。”
她咔哒一声上了枪栓,发现一楼的这扇门不是通往住宅内部,而是通往外部。
外面的草坪压出了两道车轮印子,从轮距判断,是轮椅之类的工具。
这个病人被人带走了。
她掏了掏装备,摸出了两颗烟.雾.弹和催.泪.弹,然后顺着印记跟了过去。
*
陆怡晴缓缓地擡起眼睛,发现市长不紧不慢地从外面走进来了,他推着一张轮椅,从破洞一样的大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
从他进来的位置判断,他刚刚能藏在哪里呢?
陆怡晴的目光落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安先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之前是躲在了他所在的那个楼梯间里吗?
原来市长之前一直都躲在那里。
怪不得没人能找到他。
不过既然市长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那么葡萄酒商安排给警察们的陷阱想必已经被他先一步地处理掉了。
她挂断了和眼镜警察的电话。
市长拔出枪,对准了安先生的脑袋:“让那个女人出来!她又躲在了哪里?嗯?她不在乎这个儿子了,是吗?”
葡萄酒商的脸色变了,他看着市长。
“我明明记得给安先生的房间设置了保险门,你是怎么打开的?”
“当然是有人告诉了我密码。”市长轻轻地拍了拍安少爷的肩膀,“你说呢,安先生?”
后者沉默不语地坐在轮椅上,安静得像一个破布娃娃。
苍白而脆弱。
葡萄酒商的脸色有些扭曲了,他看了看市长,又看了看安先生。
“……安先生?”
后者仍旧沉默,没有回答。
情急之下,他从身后不远处的餐柜里拖出来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女人。
陆怡晴注意到,当家庭医生出现的那一刻,安先生的目光动了一下。
葡萄酒商揪着她的头发,一路拖行过来,也拔枪对准了她。
“市长,这个家庭医生是你的人,对吧?要不然,我们一命换一命?”
他的嗓声有些发飘了。
陆怡晴看着家庭医生,她刚刚下去的时候肯定遭到了葡萄酒商的袭击。
他用死掉的安保人员的手机吸引她下来后,就把她捆住,然后关在了这里。
“市长,我的好市长。”葡萄酒商一脸狰狞地看着他,“这女人对你忠心耿耿,你不会真的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的,对吧?”
市长的眉眼骤然阴沉了下来:“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萨琳娜的死,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反正那也是一个私生子,你没法正大光明地让他喊你爸爸,死不死活不活的,有什么所谓呢?”葡萄酒商狠狠地拽住了家庭医生的头发,迫使她擡起头来,“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死胎,你就要和我们闹得如此天翻地覆——这么做,值得吗?”
家庭医生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市长。
但市长的目光只是轻飘飘地从她的脸上划过了:“这个女人和我非亲非故,她死了就死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他顿了一下,道。
“让玛丽珍·安出来见我,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