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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尔朱姚瑛(2)

就像蝙蝠悬吊在潮湿溶洞的阴影里。ˉ?E:=-Z?D?小??说[网;? {更&新?ˉ?最)快μ

姚瑛自此密切凝注着陈轸一举一动,无声无形。

她发了疯似地,百般打探有关他的一切消息,每一样微乎其微的小事都能牵动她心绪。上至陈轸朝堂奏对时展现了多少不凡谈吐,下至他平日衣襟沾了什么熏香;从他每日几时出府,要去往哪些地方,到他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偶尔刻意与他相逢,他彬彬有礼,对她吐露的每个字眼,都能让她整宿揣摩。

这些陈轸都不知道。

陈轸永远不会知道。

姚瑛承认,她是有野心的——庸碌之辈,岂配入她法眼?

而陈轸,恰如一轮明月高悬天穹。

执掌枢要的权势,高门世家的出身,满腹经纶的才学,俊秀端正的神貌,温良谦谨的性情,哪一样不令人艳羡至极?他年长她八岁,不过八岁而已,正是她心仪的年岁之差。更何况,他又不曾有过家室,无人与她分这一杯羹。她若能攀附上这般人物,还愁前路不够顺遂?

姚瑛并非没有觉察出些许异样。

好比先前有一次,宫外街巷,姚瑛守在陈轸的必经之路,忽听到陈轸的声音——

“窈窈——”陈轸唤道,“别乱跑,窈窈!”

那声音太过温柔,带着令人沉溺的暖意,恍若母亲呼唤孩子。

姚瑛一怔,突然就想起了幼时,阿娘笑着唤她一声声“姚姚”。

她大睁着眼,一眨都不眨,远远瞧见,陈轸半弯下腰。

一个四五岁的女娃扑到他怀中,被他抱起来耐心拍抚。

光影明媚,最寻常的温馨。

姚瑛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

也困惑于如此复杂的滋味。

她站在那儿,眼珠如蒙尘般,晦暗淡薄。

恍恍惚惚,有那么一瞬,好像看到了阿娘,好像那个被抱哄的孩子不是“窈窈”,是曾经的“尔朱姚瑛”——她也曾是个,被珍视爱护的,孩子啊。

街上人来人往,陈轸托着女孩膝弯,往上掂了掂。

他直直地迈步前行,恰与姚瑛擦肩而过。

他没有注意到姚瑛。

一瞥都没有。

“跑这么急,也不怕跌了,”陈轸说着,手指捋了捋女孩额发,“满头汗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水里扎过猛子。”

“我看到狸奴了,”稚嫩的童声清脆雀跃,“就在街角,躲到杂物后头去了!不知狸奴有没有家,我们能带它回家吗,我想养……”

“你呀你,”陈轸失笑,指尖点她鼻尖,“想起一出是一出,是不是?我们窈窈啊……”

姚瑛僵矗,甚至为某个飞闪而过的念头心惊:多希望此刻,是陈轸在唤她“姚姚”,是那份慈爱也能落到她身上。±o兰£t:兰?文?′学{> ?已tμ发-布2=最§?@新?D¤章=¨节e¨@

小女娃抱着陈轸脖子,撒娇一样轻轻扭动,清亮的眼睛忽闪忽闪,有一瞬间转与姚瑛相对,很快又挪走了。

“唔……晚膳我们吃胡麻羹,好不好?”

“行啊,那春饼和馎饦,窈窈宝还想吃吗?”陈轸语声温润。

“嗯!想吃!”孩子笑得灿烂,“吃完了饭,窈窈今夜还能听故事吗,不听的话,睡不着的……”

“好好好,那窈窈宝得答应我,一会儿可要好好吃菜,不许再挑食……”

两人背影远去,交谈的声音也再听不到了。

纵是早知陈轸一直将“表妹家的小孩”带在身边教养,姚瑛仍敏锐地感到奇怪。

不对。

这不对。

实在奇怪。

寻常人,谁会把一个表亲的外甥日夜带在身侧,视作亲子般呵护疼爱?

这不符合常理。这不可能。

除非,陈轸根本,就不是那孩子的舅舅。

姚瑛此刻就像一只被火燎到的猫。

一股无名的敌意顺着后脊窜上来,在脑髓里迸裂,炸成四散的滚烫岩浆。

耳膜随着心跳突突发响,浑身血液凝滞,仿佛敲响了什么长鸣的大鼓——戒备顿生。

她的第一反应是,那女娃娃会是陈轸的私生子。

是陈轸与谁暗通款曲所出,不能公之于众的孩子。

陈轸出身显赫,年轻有为,容貌还英秀,如今年逾二十五,竟然从未娶妻,家中连个妾室都没有——这显然不合情理。他会不会早有了相好,也早有了孩子,只是迫于一些因由无法光明正大,才假借照顾“已故表妹的小孩”之名义,偷偷养育自己的亲生孩子?

名为恶毒的寒霜降下,覆了姚瑛满心。

若她猜测为真……她绝不允许,那孩子继续存活于世。

姚瑛当即密遣心腹奔赴淇川查探陈氏秘辛。探子回报:五年前,郯郡戚氏有女令珍,未婚有孕,自东海跋涉至淇川,产女后亡故。彼时陈氏长房嫡子、独苗苗陈耀祖病殁,陈氏家主突然对外宣称尚有一外室所出之子,名唤陈轸。此前无人得知陈轸存在,然而陈轸才能卓越,很快便凭努力高居庙堂,未负众望。

再后来,陈轸忧心表妹遗孤襁褓失恃,又虑陈氏内宅腐朽,遂将那孩子带来平城,长久地养在身侧。)我,的!+*书±£城?§1 ?首_发a

这似乎是个完美的解释。

姚瑛暗中松了口气。没往别处去想。

宁可选择相信,陈轸只是生性博爱,愿对一个表亲外甥无私倾注关爱。

也不愿信另一种可能,一个荒诞的,却能将一切串联清晰的确凿脉络。

……

姚瑛决定出手。

那年元日宫宴,她买通了内侍,在陈轸的茶与酒水里下了迷药。

当昏迷的陈轸被宫人架着抬到一处偏殿,躺倒在榻上,全无意识,姚瑛从暗处走出来。

宫人弓着身子,讪笑着摊开手,姚瑛便往其手中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不耐烦地摆摆手。

宫人也不多说什么,迈着小碎步退了出去,门从外面关得严严实实。

姚瑛在榻沿坐下,静静端详着陈轸的面容。

嘴角不受控地翘起,越翘越高。

像是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是她尔朱姚瑛挖空心思,算尽机关赢得的彩头。

她慢条斯理地解开陈轸腰带,以指拨开他衣领。

一层,一层。

蓦地,姚瑛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她愕然发现,陈轸里衣下竟裹着一圈宽布条。束在胸膛前,掩住了起伏的曲线。

如遭五雷击顶,姚瑛心底筑起的美好高塔炸燃焦黑,轰然塌陷。

——怎还会意识不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姚瑛松了手,瞪着双眼,直到眼酸得再也睁不开一下。

就这么呆坐了好久。

久到腿股处僵麻刺痛、动弹不得,像被千万根针攒刺那样。

姚瑛一言不发,低着头,用手狠劲儿揉搓发麻的部位。

忽然低笑,无声低笑起来。

——原来,如此。

难怪陈轸的喉结并不明显,面不粗犷,身量也不如多数男人高大宽阔。

难怪陈轸始终致力于为天下女子发声。

姚瑛曾天真地幻想,陈轸替自己发声,是因自己特殊。

直到这一刻,她才认清现实:陈轸是女人,想帮的是所有女人,帮她,也只因为她是女人。

难怪陈轸从不近女色,不娶妻也不纳妾,偏将“表妹女儿”养在身边。

姚瑛咬紧牙,眼光冷冷扫过陈轸肚腹。几道纹路凹陷分布,蜿蜒而下。

显然是肌肤曾被撑开过。是生命在其下孕育过的痕迹。

——哪儿有什么陈轸?自始至终,分明只有一个戚令珍!

一个与男人无媒苟合,弄大了肚子,只得灰溜溜躲到娘家产女的残花败柳!

一个胆大包天,妄想借用男人身份,妄想逆天改命执掌权柄的,无耻狂徒!

尔朱姚瑛攥紧了拳头,站起身。

余光里,戚令珍胸膛前的裹胸布分外惹眼。

刺痛了姚瑛残魄深处,仅存的那一抹憧憬。

所有幻想全在这一刹那破灭,最后转化成了深深的怨念。

灭顶般的恨意。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姚瑛伸手,将戚令珍的衣衫重新穿好,头也不回就朝外走去。

其实在愤恨袭来前,尔朱姚瑛最先感受到的,是茫然,极致无神的茫然。

——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坐到这个位置呢,为什么能化劣局为神迹,你可是个女人啊!

你又怎么能坐到那个位置呢?那可是男人们叱咤风云的地方,你怎么能!

这不可能!周身气压骤沉,尔朱姚瑛浑身发抖,眼底翻涌着刻骨的怨毒。

长久以来树立起的、如棘刺般包围自己、也对向外界的屏障全都被击碎。

——凭什么!

凭什么同为女人,你可以活得如此光彩,我却只能在阴沟里挣扎!

凭什么你可以改头换面拥抱新生,去活在阳光下,去恣意地展现光彩,去证明你的力量,我却只能做那阴暗角落里依附于人的吸血藤蔓,扭曲,卑微,献祭身体和尊严,拼了命地苟活!

——你是错的!

门板在元珺炆身后合拢。

她换上了最平静的神色。

内心却在狂笑不止。

陈轸,戚令珍……

你以为,你很成功吗?

你以为你能笑到最后吗?

我要让你知道,你是错的。

女人不可能像你这样活。你这条路,是死路一条。

只有我才是对的。只有我,才能活到最后。

戚令珍,我暂且不对你下手。

你会自己走向灭亡。

……

戚令珍受腰斩之刑,是两年后的事了。

元珺炆为元隽行献计,以国史纂修之祸、女扮男装欺君、勾结废太子谋逆三罪并罚,判她腰斩,夷三族。

只是元隽行暗中加重刑罚,改作诛灭陈氏九族。

“阿炆,你就这么恨陈太傅?”元隽行拥着她,假惺惺叹气,“她毕竟帮过你。咱们就把事情做得这样绝?”

元珺炆不置可否,唇角轻翘。

“谁叫她一个女人,非要扮成男人抛头露面。哗众取宠,愚蠢透顶。”

“不过,为什么是腰斩呢,”元隽行把玩着她的发梢,“干脆点,直接砍了她脑袋不好?若为折磨,凌迟或车裂什么的也够解气。”

元珺炆没有回答他。

行刑那日,元珺炆站在不远处的楼阁之上,俯瞰刑场。

为什么是腰斩呢。

她面无表情,麻麻地缓慢眨动双眼。

——因为腰斩,是要先扒掉衣服的啊。

曾经至高洁、至尊贵的太傅,如今要被当众扒去衣物,躺在砧板上,被重斧拦腰砍成两截。

戚令珍,你会恐惧即将到来的酷刑吗。

你会为人们对你的指指点点而羞愧吗。

你会有一丝后悔——自己曾做出的选择吗。

也许你当初就不该帮我,你看,你那可怜的善良同时害了你自己。

元珺炆说不上自己心里翻涌着怎样的情绪。

她好像脱离了这副身壳,站在一旁审视着自己。

无端的痛。钻心的痛。窒息的痛。她已很久没有体会过痛楚是什么滋味了。

毒辣的阳光下,人们乌泱泱围着,等着瞧——刽子手扒下那女扮男装的太傅的衣衫。

闪着银光的重斧高高扬起,高高落下。

元珺炆没有闭眼。

也没有眨眼。

瞳孔灰蒙蒙的,只映着那桐油板。

“仓庚,”她唤来一旁的手下,“下去问问那刽子手,戚令珍方才,和他说了什么。”

不多时,仓庚回来了。

“贵主,那刽子手说,他让戚令珍下辈子投胎别投女人命了。”

元珺炆“嗯”了一声。

她也这样觉得。她常常会想,要是她是个男人就好了。要是戚令珍也是个男人就好了。

可惜她们这辈子都做不了男人。

戚令珍也会痛苦于自己不是男儿身吧。

“戚令珍却说,”仓庚的话音将元珺炆拽回了神,“下辈子——”

“她还要做女人。”

元珺炆愣住了。

“——她说,女人,生来强劲。”

一滴泪溢出。

顺着元珺炆的脸颊滑落。

·

—元珺炆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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