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有多少年了？八十？九十？莱茵哈特没有特别仔细地去计算过。
咒术师们大多都在身体还硬朗的时候就努力地压榨着自身的身体, 老年的时候这种行为带来的各种各样的暗伤就显现了出来，夏油杰是七十多的时候走的，家入硝子走的比较晚, 活到了将近九十岁。
而五条悟, 没想到五条悟是活的最久的那个，就算马上要到百岁老人的大关也看起来像是个六十多岁的人。
——稍微，比起以前更加讨厌活动了，像是每个老爷爷一样更喜欢晒太阳，性子倒是没有软和下来, 和以前一样闹腾。
——哎呀，怎么说呢？
莱茵哈特在五条悟五十岁的时候曾经问过他后不后悔, 因为有着一个容貌未曾改变过的恋人在旁边, 一般都会觉得恶心……至少莱茵哈特自己是这么想的。
想想看吧，你自己正在不断衰老荣华不再，但是你的爱人却未曾改变过, 时间不会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这种对比时间越久就越明显, 等到接近死亡的时候或许还会产生怨恨的情绪。
——为什么你可以逃避死亡呢？为什么只有你不会改变呢？
莱茵哈特是早早地就做好准备了，他想过如果五条悟真的会这么想的话那他不如离对方远远的, 再继续待下去只会令双方都痛苦而已。
但是五条悟却说——
“你没有问题吗？”
你.没.有.问.题.吗.
听到这句话之后莱茵哈特就放下心来了，果然悟的话是不一样的。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变成老头子的样子哦。”
“不要。”
当时五条悟十分不客气地用力捏了一下子莱茵哈特的脸。
“还是这样比较好看。”
“可是会被议论。”
现在的莱茵哈特和五条悟一起上街的话通常情况下大家都会把他们当作是父子，甚至夸张一点的话还会把他们当作爷孙，如果去纠正店员的称呼的话就会收到对方十分诡异的打量视线。
莱茵哈特明白那意外着什么【包养吗？】【难道是小白脸？】至少不会当作正常的恋人对吧。
真是糟透了……要不是自己是这样的身体……
五条悟一看就知道莱茵哈特在胡思乱想, 莱茵哈特就是这点不好，总是喜欢往悲观的方向想，其实大多时候五条悟都不在意，但因为莱茵哈特的原因他不得不去在意一些原本没有考虑过的东西。
说是束缚感也不对, 至少五条悟本人是相当乐在其中的。
哎——真没办法这时候就让帅气的city boy出场打消莱茵哈特的担忧吧。
然后就这么又过了几十年，莱茵哈特觉得吧，也快到时候了。
“悟，你要死了。”
“什么啊，你在咒我吗？”
“不是在咒你，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五条悟十分大爷地躺在沙发上，将莱茵哈特的大腿当作枕头。
“你要死了。”
莱茵哈特又重覆了一遍。
“为什么？”
“……直觉。”
“诶——”
其实不用莱茵哈特说五条悟他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第五感？第六感？就算五条悟本人的体质再怎么强悍也抵不过时间的冲刷，生老病死是每个正常人都会经历的事。
——除了脱离生死循环链的莱茵哈特。
“现在的话还来得及哦。”
五条悟是十分认真地给出了这个提案
“如果现在诅咒我的话还来得及。”
只是因为不想让这个人孤身一人，按照莱茵哈特说的是他有着漫长的生命，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的离开，那样的话未免也太寂寞了，五条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给了莱茵哈特一个提案。
这是从祈本里香和乙骨忧太中得到的启发，爱情是最扭曲的诅咒，如果他被诅咒了的话接下来就能一直陪着莱茵哈特了。
“不要。”
莱茵哈特一口回绝
“那样的悟不是真正的悟啦，所以我才不要，我还没有可悲到将愿望寄托在诅咒上。”
“是吗。”
可能是因为今天从窗户透过的阳光太过温暖，又或者是因为莱茵哈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头，五条悟突然觉得有点困
“我有点困了……”
“悟。”
“嗯？”
“我爱你。”
“呜哇，等等，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肉麻。”
莱茵哈特轻轻地捏着五条悟的手指，皮肤皱巴巴的，像是某种神奇的软体动物一样，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让人感受到——啊，五条悟真的老了。
“听说人在死的时候最后才会失去听力，所以我要说我爱你。”
“哼嗯……行吧。”
虽然有点别扭又有点肉麻，但是如果说是最后一次了的话那么一切就能够接受了
“我也爱你。”
“我爱你。”
“嗯。”
“我爱你。”
“……嗯。”
“我爱你哦。”
“……”
“……”
“……悟？”
莱茵哈特觉得五条悟的身体好像拉长了一些又好像没有，他的皮肤依旧柔软而温暖但是莱茵哈特很清楚过不了多久五条悟的身体就会变得冰冷而僵硬。
“呀……”
糟糕，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呃，怎么说呢。”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这个，好像比想象中的要难受啊。”
心脏像是被剜去了一块一样，虽然他早就没有心脏这种东西了。
“哇啊，真是……所以说，啊，我不擅长这个啊！”
在用力地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之后莱茵哈特慢慢地开始了他的工作，因为和五条悟生前就已经约定好了，所以莱茵哈特做起来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慢慢地，慢慢地将消过毒的手指伸到五条悟的眼眶，稍微用一点力，嗯，人的眼球很轻松地就被摘了下来。
六眼肯定是不能留下来的，太珍贵了，太容易被利用了，太容易引起纷争了，所以莱茵哈特和五条悟之前一致决定在五条悟死后将他的双眼挖出来。
然后是身体，身体也不能留下来，虽然有点残忍，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莱茵哈特先是去卧室拿出一本相册，在经过两个小时的仔细挑选之后他最终选定了一张照片，然后就是小心地裁剪并将照片嵌入一个金属挂坠中。
剩下的有需要带的了吗？莱茵哈特抱着装有五条悟的眼球与福尔马林液的玻璃罐如此思考着。
好像没有了，没有了吗？
那就剩下的全都烧了吧。
火焰能够使人体的组织碳化，思来想去莱茵哈特觉得还是火化最为保险。
莱茵哈特先是焚烧了五条悟的身体，明明是将近两米的人，烧光之后也只是一小捧的骨灰，莱茵哈特小心地往一个空心的玻璃饰品中放进去一部分的骨灰，剩下的他收集起来打算抛洒到大海中去。
房子也烧了吧，因为是两个人出资自行建筑的房子，所以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什么人觉得困扰。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完成了一切觉得无事可干的莱茵哈特慢慢地从包裹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然后就是朝着自己的大动脉上那样一划。
意识消失丶闭眼丶睁眼。
莱茵哈特看了一眼手机，距离他选择用匕首划割自己的大动脉差不多过了十五秒。
“嗯……果然死不了啊。”
莱茵哈特自言自语道。
“那么总之——先去别的世界去旅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