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只有袁慎领了万名军兵,此刻见了他亦不肯束手就擒。
安庆侯厉声下令道:“捉拿叛军主?帅!”
袁慎不敢置信地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士兵,猛地捏紧了拳。他一时也分不清是中了奸计,还?是皇帝误解了他,南部情况危急,他的军队若因此耽搁在这,岂不是给真正的叛军提供了条畅通无阻的篡位路!
安庆侯嘴角勾出笑,想?来局势越来越对自己有利了,趁势又喊:“袁将?军!还?不速速归降!”
“你!……”袁慎咬着牙,手中兵器却捏得更紧,丝毫不肯松懈。
保家卫国是他唯一的理念,他绝不愿做一个冷眼看百姓流离家国动乱的将?军。
在叛臣与罪臣间?,他完完全全抉择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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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暴动之事确实为假。
皇帝震怒,参与此起叛乱的将?帅均被处死,底下万余军兵均流放边地,永不得回京。梁家军权被扣,袁满仲也因此获罪下狱。
袁家与梁家,朝中两大文武世家起兵造反,一经传出便震惊朝野。然而要如何取证,如何定罪,却也因此受了局限,其两家在朝中势力渗透得太过透彻,不乏有大量臣子为其求情,受多方因素制约,皇帝亦迟迟未作抉择。
经由官兵查封肃清,袁府如今不过一座华美富丽的空壳,再无半点生活气?息。
袁府查封半月之余,这是安庆侯接管袁府的第五日。
安庆侯本不过得了皇帝一句令,接管袁府后续处理事项,谁知他倒霸山为王,一座空府成了他泄情的绝佳处所?。
这亦是袁冬月饱受凌辱的第五日。
大雨倾盆。
她轻闭着眼,跪在昏暗的天地间?。一丝游气?在头顶提着,身子却若砍了头的囚犯,在漫溢的雨水中将?皮肤泡得发白发皱,也再不会动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独一个人在这。
那日夜,她正在书房撰写?着交予刑部的公文,秦王之事让她心?不在焉,恰却因此掉了警戒,未曾注意到那管家仆从暗地里燃起了迷香。
再睁眼,巨大的饥饿感让她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或许已昏迷了数日。在那个阴暗酸臭的屋子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一处被耗子挖穿的洞。
她守着饥饿与绝望过了不知几日,终于有人破开了门,那人她不识得,是一个魁梧熊腰的男人,奉了谁的命前来押解她。
至此她才得知,原来她一直都被关在袁府里头。袁家被诬反叛篡权,袁府其他人的生死她亦是一概不知。
那人将?她押解出来,没日没夜地逼她跪在袁府正中的庭院内。风吹日晒雨淋,有时会特地开了府门,京城中百姓便堵在门口,抛些烂果蔬,口吐些叛国贼的言语。
好在她跪得远,也砸不到她。
一开始,她盯着府里头亮黄的灯光,好奇着这里面?究竟是谁。然而渐渐她便失了兴趣,守在这方圆几尺的石砖上?,酷日便汗如雨下,跪得膝盖红肿掉皮都不能起,夜里也只能跪着睡,若是晕过去或侧身倒下地便要被凉水泼醒。
她已感受不到任何事物,冰冷、饥饿、头疼欲裂,一切的一切,在闭上?眼后都慢慢虚浮蒸发。
她没想到这辈子自己是这么死的,与上?辈子真的很不一样。
临死前的走马灯真的很漫长。
算来也不过偷得寥寥数月的新生,她还?以为至少有半年之久。这一世,她还?是什么都没办成。
半月之久了,秦王,应是真的薨了。
竟没见到他最后一面?,想?来她手心连去心脏处都要抽痛发麻。
她倒还?是觉着,秦王应是喜欢她的。
那他临死前的走马灯,会不会也后悔那日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会不会也后悔没把?握好最后一面?呢?
说真的,他这人其实挺奇怪的。袁冬月再想?不到其他词来评价,或许,脸红的时候也很可爱。只是真的薨了,她讶异之余又惋惜。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一生结束得如此潦草。
嗯,只能想?这么多了。
她也撑不住了。
……
砰砰声,雨点打?得急。
袁府大门恍然推开,一柄漆红的油伞忽在灰暗的幕布上?开出一朵鲜艳的梅花。那人面?色极冷,瞧着身子虚寒,暑月亦披了件赤色大氅。
看清眼前那人倒地的片刻,他掷去油伞,匆慌地跪去地面?拥她入怀。袁冬月的眼皮很重,此刻却也惊异地抬起片刻,朦胧迷离之境,眼中泪花忽起。
她的指腹轻轻按着他胸前的衣襟,雨点太急,拍在脸上?,她看不真切眼前人的模样,却也知道,是他来了。
……
傻,哭什么。
祁寒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立马将?她抱起朝府中走去。
他替她挡去斜来的黑风急雨,赤色大氅将?她整个人包融进一处温和如春的臂弯里,好生安全。
“之前本王欠你一次。”
他垂头看着她苍白着昏睡过去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