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
若非长姐在此,此眼神她十余年未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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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后的大喜,倾泻出所有人心底未曾释放的张力。
酉时袁府正厅,酣歌醉舞,盛器溢羮,美酒盈觞,众人均微酌几许,庆贺着袁府脱险,庆贺太子与长姐婚事有望,笑声,欢愉声,盈斥她耳畔。
她却有丝毫失神。
再活一世,她以为自己早放下了。然再见长姐与祁政之间,却还要痛惜前世自己倾尽所有的狼狈模样。
绝望到彻底的、那夜拿到圣旨的痛心,是时间磨灭不了的。她当然不是死不悔改,她当然不爱,当然,只是被触碰到还会失神几许。
或许她也醉了。
次日早晨,方出昭乾宫,瞧得阳光媚然,照得诺大皇宫下白玉砖泛着明光。
大夫听闻她近日惨遭恶人构陷,对她一反往常的呆愣模样便也包容。
袁冬月垂首缓缓踱步,朝宫门走去,心中苦苦冥想着。
忽地,她只觉灵光乍现,心跳忽加速起来。
此事,太子乃是必然要牵扯进来的啊,今生前世,唯一的变数,在她与祁政二人身上。
前世,她毫不掩野心,众人均以为日夜随在祁政身旁的那位,会成为太子妃、母仪天下,可除了袁满仲,她没有梁氏那样权势滔天的母族作依靠。
既然这一世太子妃之位得空,在此形势下,长姐便是众人心中既定之选,若二??人成婚,其他人便难有篡权之本么?
如此。
幕后这只手,只能是晋王祁晁伸来的。
“袁二小姐。”
低缓温和的声音忽在她面前响起,她只觉不妙。
待抬眸,果不其然,她慌忙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请姑娘前去东宫坐坐可否?”
袖摆之下,他手心早已浸出汗来。眼前她真又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俏丽若三春之桃,他怎敢放手。
她只不敢相信此话乃从他口中说出,嗓音竟更比方才柔和些许,抬首,好在还是漠然一张面孔。
否则她要以为光天化日下见鬼了。
“微臣恐要辜负殿下美意了,只是府中还有要事,不如,改日再约?”袁冬月唇角微扬,笑意晏晏,见他顿住未语,“如此,微臣便先行告退啦。”
说罢,她毫无破绽般做出稍急又知礼的模样,朝他行礼后碎步退出几许,赶忙转身。
“慕容崈之死,姑娘应是感兴趣的吧。”
袁冬月脑中神经一紧,顿住脚步。
“好似也并未那么急。”
她回过身,强扯笑容来,眉眼弯弯地瞧去他。
只因舍不得自己,套不着狼。
第018章 第十八章
(十八)
祁政步于前,其后侍从皆噤若寒蝉,碎步随着,袁冬月同是。
入宫门,庭中景象,悉数尽显,尘封的回忆恍然于脑中展开,尤是右侧巍峨耸立的那棵古槐,枝叶冠如云,如翡翠耀眼,白玉砖下却阴了一片深绿,好甚柔美。
只太多回忆蕴结于此。
祁政将随从尽数打发,瞧她愣愣瞻望模样。
“此古槐,乃大晟始祖帝所植,瞧见何等波澜壮阔,又瞧几人别伤纠缠,如今亭亭如盖矣。”
说罢,他轻瞥眼眸注视她。
“甚美。”她只答到。
祁政覆手于其白嫩细腻的后颈,手掌宽实,仅稍许力道,鹅黄衣襟压出些褶子来。
只触上皮肤一刻,她猛一激灵,慌忙躲开,那该死的压迫感才顿时泯灭。此动作如此漫不经心,简易如碾死一只蚂蚁。
祁政恍然抽手,忽觉自己唐突了,顿了片刻,一声不吭便转身过一方小石桥,更朝内宫走去。
袁冬月惊魂未定,越觉反常,瞧他离开,只得赶忙随上。原他这小习惯,竟一直便有。
很喜欢掌控别人于手心的感觉是么?
前世,她倒是娇纵,驯得他服服帖帖,莫瞧平素不怒自威的太子,私下也要为她描眉浴足,俯首称臣。
然她那时竟未意识到,每至夜间,桂馥兰香之境,红烛薄纱映软榻,二人云雨缠绵,他好似便钟爱掐住她脖颈。
平素他待她倒还温和,独那时控不得力道,尤记得他指尖,常要捏得她背颈道道赤痕,此时想来,不过危险的掌控与桎梏。
她后背一凉,只恨当时竟未曾察觉。
垂首思之,缓步入了内宫,宫门恍开,她呼吸一凝。
皇宫内自是雕甍画栋,金碧辉煌,她再熟悉不过,却见庭内满覆红艳月季,正值好时节,开得繁茂,绿叶成荫,竟若赤海,金光灿烂,瓣瓣花儿闪出细碎银光。
前世东宫亦种满月季,却是因她喜爱。
祁政瞧她见眼前之景,忽慢了脚步,他眉峰亦柔和些许,开口道:“姑娘以为月季如何?”
袁冬月即刻回神,下意识脱口而出。
“月季坚韧美艳,甚好。”
祁政回过身,唇边溢出一点笑,思绪恍惚间拉回前世
──那时阿瞳埋怨东宫凋敝清冷,他却不懂如此富丽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