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与周淮四目相对,“大司徒,你?意?下如何?”
周淮幽幽一笑,道:“如此,甚好。”
文照的心骤然一坠。
少了?这个马燕的关键证人,就给?了?今文经学派很大的操作空间。可留着马燕,又难以避免那厮当堂翻供的风险。
这个案子注定只?能是一摊烂帐。
拨开云雾后看见的还是云雾,这世?间很多?事,本来?就没有真?相。
虽说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但真?的停在?这一步,文照还是难免觉得惋惜。
果然,郭成进殿后,一口咬定是自?己私自?与马燕勾结,周梧毫不知情。
到了?这一步,今文经学派的官员都齐齐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没有到最坏的境界,那么一切都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而古文经学派这边却?还执拗地想再努力一下。
陈潜叱问:“郭成,你?可知你?担下此罪,会面临怎么样的后果?我告诉你?,此大逆不道的罪行一旦定下,你?本人将面临凌迟之行,你?的父母妻儿、你?的亲近族人都会因你?而死,就连你?的远亲也将被放逐边地,或是交州,或是凉州,永生永世?不得回京。你?们?郭氏一族的痕迹,将被彻底抹去——你?告诉我,此事究竟由?谁主使?!”
郭成面容灰败凄然,他苦笑了?一笑,眼中滚落两行泪水。然后他重重磕头在?地,高声?道:“陛下,凉州一应事宜都是由?我与马燕所为,与周太常无关!”
文照一声?叹息,默默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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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重大的案子自?然不能当场草率判决,姜望最后敲定,以陈潜为主审,尚书令虞泽及今文经学派出身的御史大夫为副审,三方共同审理,算是端了?次水。
太尉府中,陆陵长长嗟叹,“为何人尽皆知真?凶是谁,却?不能将其绳之以法呢?”
文照静默片刻,“因为律法束缚的从来?都是底层人,周梧一出身就在?云端,他不会受到影响。想要将他也束缚,就只?能爬上去,把他……踹下来?。”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虫鸣不止。
陆陵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今日嘉德殿中,周梧最后同你?说了?什么?”
郭成虽当堂将所有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可周梧身为他的主君,亦不能置身事外,连同郭成一起被拿下了?大狱、
在?被押下之前,周梧凝视着文照,嘴唇无声?开阖,对她说了?一句话。
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可文照还是听懂了?——
“他说,文照你?等着我。”
陆陵眉头紧拧,“看来?你?同他是彻底不死不休了?。”
“我同他早已是死敌。”文照改正了?陆陵的说法,“所以,老师,我不能在?洛京久留,我必须尽快回到凉州去。仅仅只?是凉州刺史、是卫将军还不够,要想除掉虫豸,肃清朝堂,我还要到更高的地方去。”
陆陵叹声?道:“你?一向很有主意?,自?己决定了?便是。”顿了?顿,他又道:“只?可惜这次没能把你?的婚事敲定,姣姣那孩子原本一向很乖巧的,那回也不知是怎么了?……你?此番一去凉州,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一来?二去,都要耽搁成老大难了?。”
文照笑了?笑,拿旧朝霍骠骑的名言来?堵陆陵的嘴,“北戎未灭,何以家为?”
陆陵如何听不出文照在?敷衍自?己,但自?己这位得意?高徒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已经不亚于自?己,陆陵也只?能无奈摆摆手,“罢了?,都随你?去吧,老夫再不管你?了?。”
文照明白陆陵的疲倦与无奈,为此她感到了?一丝愧疚,但也无可奈何。世?事如此,走到今日这一步,谁都没办法再停下来?。
向陆陵辞别后她匆匆离去,留在?洛京的时间不多?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她所率部下助她取得了?巨大的战果,让她在?朝中奠定了?坚实的地位,文照不能没有表示。她拿出了?此番皇帝给?予自?己的全部赏赐用来?给?将士们?发奖金,除了?从一开始就跟随自?己的文家军外,后期跟随周棠坚守天水郡、攻打陇西的那七万将士也得到了?一部分?奖励,战死或重伤者?更是有额外的不菲补贴,由?专人负责发放到将士自?己或其亲近家属手中,决不允许出现差错。
除了?物质方面,情绪价值也不能少给?。
文照亲自?操持举办了?一场烈士哀悼会,要求将士们?集体为此番战死疆场的战友默哀。将士们?刚发到钱,正是兴高采烈的时候,骤然被告知要参加哀悼会,心中还有些抵触:打仗嘛,哪儿有不死人的?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死,大家上战场之前心中就该有数,又有什么好哀悼的呢?
黄小树还跟兄长黄大树小声?低估他们?文将军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太爱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