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朕与她,纵使相见也?是?相看两相厌。”姜望轻轻一摆手,“更何况,叡儿朕尚且不忍相见,勿论皇后。”
陈贵人又笑道:“陛下大可放心,叡儿年?纪尚小?,还不懂事,有乳母照料着?就?够了。倒是?原儿,时时吵嚷着?要?见父皇,想得父皇亲自教诲呢。”
姜望敷衍道:“朕近日忙于国事,哪里有功夫教导小?儿,待日后得空了再?说吧。”
他闭目静待美人继续按摩,却迟迟未等到,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却见陈贵人双眼含泪,轻咬下唇,正极力地忍住哭声。
美人落泪,如梨花带雨,姜望一向又宠爱陈贵人母子,顿时心软了,温声安慰:“你这是?作什么?谁又欺负你了?”
陈贵人微微摇头,“没有人欺负妾身,只是?妾忽然想到原儿,一时伤心难忍,因?而流泪,还请陛下见谅。”说着?,她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滴,就?要?为姜望继续按摩,却被他抬手格开。
姜望狐疑地看着?陈贵人,“原儿是?朕的长子,从未有人敢苛待于他,给他请的也?是?最好的夫子,你伤心什么?”
陈贵人惊惶起身,跪倒在地俯首道:“陛下见谅,都是?妾身的错,都怪妾出身太过卑微……”
姜望皱起眉头,“这同你的出身又有什么关系?”
陈贵人朱唇颤动两下,眼中又流下泪来,“原儿曾对妾身哭诉,说洛京达官贵族家的同龄小?友根本不愿和他一块儿玩,只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随意敷衍,背地里却嘲笑原儿,说……说他的母家是?屠户出身……”
姜望闻言登时勃然大怒,“他们是?什么东西?朕的儿子,也?敢耻笑?”
“陛下莫要?为此事动怒,说起来不过是?童言无忌,作不得数。”陈贵人苦笑着?伏上?姜望的膝头,“何况,他们说得其实也?没错,不说妾与姐姐,单说妾身那个不成器的大兄,身居大将军之位多年?,却毫无建树、名不符实。原儿有这么个舅舅,也?难怪旁人瞧不起他。”
姜望蹙眉沉吟,“说到此事,倒是?巧了,太常周梧昨日上?书,举荐你大兄陈近接替杨茂掌管凉州之战军需供应一事。”
陈贵人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道:“周太常举荐?这可真是?奇了,我兄长是?素来不与这些阀阅世家来往的,怎么周太常突然……”
“他举荐倒也?寻常,原本陈近身为大将军,掌管军需后勤是?理所应当?的事,只是?……”想到陈近那堪忧的文化水平,姜望还是?犹疑不定。
陈贵人眼珠滴溜溜一转,叹声道:“朝中众臣大多出身世家,素来是?瞧不起妾与妾那兄长的,陛下若执意要?推兄长接任,恐怕要?备受指责,妾不愿让陛下为难。至于原儿……”她苦涩一笑,“妾多宽慰宽慰他便?是?了。”
姜望因?是?以藩王之身继位,登基之初曾倍受世家掣肘,如今虽逐渐扭转了局面,可对于所谓的阀阅世家仍然反感,他之所以任用?文照也?有她出身不高的缘故在。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要?经历和自己一样的困境,姜望便?心绪不宁,想到周梧当?面再?三保证会全力辅佐陈近确保军需万无一失,终于打定了主意,轻拍了拍陈贵人的头,“好了,别哭了,既然有周梧作保,此事朕便?交由你兄长去办,他若办事得力,到底也?是?给咱们原儿增光。”
陈贵人登时破涕为笑,软软地依偎进姜望怀里,“陛下,我们母子就?只能依靠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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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陈近接替杨茂执掌凉州之战的消息一经宣布,当?即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个隐形人他怎么突然现形了?
打这种高端局,他也?配?
陆陵立即出言反对,何朔、陈潜等古文经学派的官员随即跟上?,就?连今文经学派中都有好几个官员酸溜溜、阴阳怪气了讥讽了几句。
不待陈近自己开口,周梧先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以一种莫名其妙的大义凛然姿态替陈近舌战群儒。陈近终究占着?大将军的位置,按照理论来说执掌军需确系理所应当?,加上?皇帝在上?头拉偏架,朝臣们辩来驳去,终究不能成功,此事就?此敲定。
三日后,大宁皇帝姜望登台拜将,令陈近总摄凉州之战。
大将军陈近,就?此正式登场。
陈近确有一颗干好实事的心,连日来颇下了一番苦功。他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此前在朝中毫无威信,如今得了良机,若不能在此次凉州之战中立下足够的功绩,别说成为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便?是?屁股底下这个名义大将军的位置也?要?坐不稳了。
于是?陈近四?处礼贤下士、求贤访能,洛京众士子眼看大将军就?要?得皇帝重用?,加之南阳周氏在其身后背书,也?有不少人愿意投奔报效,陈近的大将军府内很快便?收拢起一批质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