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宜，你方才说的那些关于沈尚书的话，是真的吗？”
烟花燃尽之后，昭澜忽然想找人说说话。
说不好，这就是最后几天活着了。
还是得珍惜。
沈婧宜想了想，歪头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沈尚书应当不是那样的人，传闻中，沈尚书和沈夫人鹣鲽情深，深情的男子，多半不是恶人。”
沈婧宜轻笑，“你从哪里听说的，深情与善恶有什么关系？”
“话本上都是这么说的啊，一般来说，拆散别人婚姻的人都是反派，而用情至深的男女，都是好人。”
“那是骗人的。”
“你是说，就算深情的人，也可能是恶人？就像是沈尚书？”昭澜不解。
“不，我说的是，世界上，没有深情的人。”
即便是沈重山，在她母亲死后，不也很快接受崔家送过来的崔若荷吗？
就算是和崔若荷做了这么多年的模范夫妻，这么多年，还不是照样养了外室。
女儿都有了。
“你父亲也不是吗？”昭澜震惊。
只因为，她看过的话本中，有很多都是以沈重山为原型创作的。
沈尚书本就是个美男子，妻子更是貌美如花，他们的故事传为佳话，写成话本也不为过。
不过从沈婧宜口中听到沈重山竟然不是深情的人，昭澜觉得自己的信念有些崩塌。
她还想着，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像沈尚书一样的夫婿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沈婧宜眨眨眼，要是昭澜看得见她的眼神，那眼中一定装满真诚。
虽然没看见，但是昭澜信了。
“婧宜，你放走了别人，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走？”
昭澜想到那些山匪说的话，原来他们不只抓了她们，还有其他人。
不是沈婧宜不想走，而是已经被许意发现了，她要是不拖延时间，许意一定会发现沈钰等人的下落。
不过，她一开口，就变成了：“因为你们还没有离开，我不能放下大家独自逃走。”
“尤其是你，昭澜。”
她的语气格外认真。
自从被抓到这里之后，沈婧宜与昭澜，以及许意之间的感情最甚。
如今许意的身份挑明了，沈婧宜和昭澜之间的关系，反倒更加密切了。
尤其是昭澜，对沈婧宜生出依赖。
听沈婧宜这么一说，昭澜声音顿时哽咽起来。
“婧宜，你真好，我……”
她欲言又止，半晌，说道：“我要是说自己也骗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像是做错事害怕挨骂的孩子。
“你也是山匪之一？”沈婧宜反问。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不说话的女子也跟着躁动起来。
怕昭澜真是也是山匪。
“不不！当然不是！”昭澜连忙否定，“我不是山匪！”
“我是……我其实是……镇北王的小女儿，我叫赵妤，昭澜，是我的封号。”
“你竟然是昭澜郡主！”
镇北王尤其宠爱自己的小女儿，当年特意向太皇太后请了个封号，封昭澜郡主。
这可是所有王爷子女中独一份的宠爱。
以至于，前世小郡主命丧永宁关之后，镇北王差点大开杀戒。
要知道，凭借镇北王的兵力，只要想，踏平整座皇城都不是问题。
前世最终没能手刃仇人，只因为那群山匪踪迹全然消失，后来得知谋逆的前朝余孽就是那群山匪的时候。
那些人已经被皇帝的人悉数斩杀。
也就是陆湛带领的人，虽说陆世子在京城毫无官职，但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也就皇帝能管着他一些。
早些年为了管教这位世子，给了他一些兵，后来发现，陆湛连那些士兵都驯服了。
本来是派去管教他的，反倒被他管教。
那之后，皇帝和陆湛之间，就形成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总之，皇帝信任陆湛，几乎大小事情都会让陆湛去做，包括平定叛乱。
皇城势力错综复杂，可皇城之中，都是皇帝的清兵，他不敢将自己的兵力交给旁人，只怕自己的势力也落入那些对兵权虎视眈眈的人。
因此，陆湛成了最佳人选。
不仅平定前朝余孽叛乱，还阻止镇北王发疯，陆湛是极大的功德。
镇北王宠爱女儿，也是喜欢藏着掖着，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传说中那位昭澜郡主。
即便是京中贵女，也少有人能见到的。
所以沈婧宜也没见过昭澜。
“婧宜，你不会怪我吧？”昭澜很是忐忑，父王说了，她的身份事关重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
所以她才一直隐瞒。
如今，只有沈婧宜可以依靠，她不说，却觉得对不起沈婧宜一颗真心，可说了，又怕她疏远。
沈婧宜倒是没有生气，只是问：“那你为何这时候告诉我？”
“你不是说了吗，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我不想骗你，反正我们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
见沈婧宜没有发怒的预兆，昭澜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来。
只是她没看见黑暗中沈婧宜的神情，脸上写满笑意。
她早就知道了。
昭澜的身份。
昭澜这个名字，一般人不会想到昭澜郡主的封号，毕竟这位郡主实在太过低调。
要怪，只能怪沈婧宜恰好记得前世的传闻，知道镇北王府的小郡主被山匪绑架这件事。
以至于，听到昭澜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联想到了。
“郡主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沈婧宜话音刚落，远处忽明忽暗的光逐渐靠近。
“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打上山来了？”
来的是许意，手中提着照明的灯笼。
冲过来的时候，剑也挥过来。
“是你？”剑指向沈婧宜。
“还是你？”剑尖一转，又忽然对着沈婧宜旁边的昭澜。
她眼神犀利，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变化，直到在昭澜脸上看见一抹慌张。
“果然是你？你给镇北王传信号了？”
许意的剑忽然往前一刺，沈婧宜想也没想，伸手推了昭澜一把。
她自认动作很快，却还是快不过许意。
噗——
背后被刺一剑，痛得她四肢百骸发麻。
“婧宜！”
昭澜更慌了，她扶着沈婧宜，眼睛都红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替自己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