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王府,主院,夜半。
李席臻躺在绣着图纹的华丽床褥上,额头处,似是因承受巨大痛苦一般,冒出层层细密薄汗。
他一手紧攥床单,一手指甲嵌入皮肉之中,脑海中画面不断闪现。
红衣似血,银发如瀑,肤若凝脂,浑身散发着妖媚气息的妇人,站在染血的骷髅之上,朝他笑着。
紧接着脑中画面再度切换,见这妇人眼底的恨意翻江倒海,手持骨刀朝自己逼来。
这人会是谁,为何如此怨恨的看着自己,甚至要杀了自己?
会是她吗?
与此同时,风吹草动间,窗外窸窣声不断,一道黑影在窗边一闪而过。
天生警觉,睡眠轻浅的李席臻艰难的睁开双目,隔着床纱,视线落在从窗户翻身入屋的人影身上。
直到那来人掀开床纱,这才发现李席臻睁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瞧自己。
那死尸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想杀我?”
李席臻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偌大房间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感,愣是让这行刺之人,不敢轻举妄动。
李席臻似乎猜出此人是谁的手笔一般,唇角勾出一抹笑,艰难的撑起身子,挑眉收回视线。
“是皇帝老儿派你来的?”
“你并非真刺客,为了试探我而搭上性命,不值。”
李席臻转头再度看向那人,而后缓缓闭上双目,清冷的声音不容置疑的再度响起。
“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告知你的主子,就说…”
“你来时,本王,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血气缭乱,需,静养多时才能好转了。”
那蒙面的黑衣之人眸光一闪,而后深深的瞧了眼看似弱不禁风的李席臻,收起匕首,转身离开。
看着行刺之人离开,李席臻微眯双目,取来桌边备好的凉茶轻抿一口,唤来谢谋。
“你觉得此人会是陛下身边何人?”
谢谋沉吟半刻,回想起自己方才与其打斗的场面,抬头看向李席臻,斩钉截铁道:“余公公。”
李席臻笑着摇了摇头:“本王倒觉得不会是他,毕竟那眼神清澈,不是一老人能有的。”
谢谋沉默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说明陛下身边之人藏龙卧虎,不止一两个,以后更得小心行事。
李席臻并未细想此人会是何人,而是向曾一直跟随在母亲身边的谢谋,问死了梦中之人。
“谢谋,本王生母是何模样?”
此话一出,谢谋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主子的生母是一位极美之人,就是有些淫靡,还有贪婪。”
李席臻冷笑一声:“鸟为食亡,人为败死,她本可在青楼一生无忧,偏生要攀皇权,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他重新躺回床上,侧身瞧着床纱谢谋外若隐若现的身影。
转念间,李席臻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既然自己准备谋这皇位,那就应该为日后早做打算,而可为自己所用之人却少之又少……
“我乏了,你退下吧。”
谢谋站起身子,朝床方向微行一礼,倒退三步转身朝门外走去。
听闻关门声后,李席臻这才昏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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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末时初,文州,苏府。
太子李承安看着不同皇都一般的景象,心中大为感慨。
此时一艘又一艘花船陆续朝李承安的船方向靠近。
今日乃尚元节,花魁游街这是历年以来的规矩。
此时李承安所在的船只缓缓穿过金光射洞的桥下,再入眼时,便是城门与一座奢华的建筑。
“船家,这建筑是用来做何的?”
一位身着斗笠,胡子花白,身影佝偻的老者一边划水一边说道:“公子是外乡来客吧?你有所不知,此建筑乃江家公子所创,似乎是要做花楼,你瞧瞧这周遭花船可比以往多了呦~”
李承安皱了下眉。
世家公子开花楼?
“老夫听闻,这江小公子之所以开花楼,是因前些日子听闻天家之子接连邀约好友去花楼会面,心下担忧,
这才开了这么一楼,你还别说,一点也不比清欢序差。”
听到这话的李承安嘴角猛抽一下。
原来突建此处,是为了应付他们这些天家之士。
船只靠岸后,李承安结了银两,向船夫打听苏家位置便提衣离去。
李承安沿街一路穿过人潮,到了苏家时,正巧遇见了开门准备出门的苏末。
“您是,太子?”
苏末上下打量了一眼气质不凡的李承安,挑眉问道。
李承安有些诧异此人是怎么一眼瞧出自己的,他笑着摆了摆手:“苏公子此言差矣,我此时不再是太子,而是一平平无奇的王爷罢了。”
苏末听闻太子此言,笑了笑。
“莫非是因为您瞒着陛下寻我,陛下动了圣怒,把您给废了?”
李承安:……
此人果然如传闻一般,嘴下不饶人。
李承安轻咳一声,纠正道:“非也,不过是我厌倦朝堂之中的尔虞我诈,让贤罢了,不过…”
说到此处,李承安话音一顿,又道:“苏小公子这是要去向何处?可否携我一同前去?”
苏末朝前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必,只不过是惩罚几个恶奴罢了。”
惩恶扬善?
李承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过既然这苏家子这般有性情,自己死缠烂打倒是找人嫌恶,若真想知晓发生何事,有的是办法!
李承安向魏煦使了个眼色,魏煦意会后,待苏末离开不久后快速跟了上去。
可李承安不知道的是,皇帝身边的暗卫都不济苏末武力,更何况是魏煦跟踪他。
没过一炷香的时间,苏末便停下了脚步,脸色不悦的转身看向不远处魏煦所在方向。
“这位大人,您跟着我作甚?有这功夫不如护好你的主子,这里是文州,可不是你们皇都,姑娘们热情的很,若是天家之子在此失了身……”
藏身于暗处的魏煦闻言,心中一紧,脑海里画面疯了般的闪过。
什么妇道人家,花魁艳女都将主子围的水泄不通。
这不是他夸大其词,而是自家主子在皇都出宫便是如此。
若是换做常人也就罢了,可自己主子一旦接近女子便会因为身体不适昏厥,若有人趁虚而入,那自己小命定难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