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升熟稔的掏出两包烟，分别放在两边口袋。
往里没走两步，就被人喊住。
“诶诶，小伙子，干嘛的？”
门口一间小屋子里头藏着个大爷，懒洋洋的问道。
“大爷抽烟！跟您打听点事儿。”陈东升拆了包利群就散，自己也不抽。
大爷接过烟一看没火，顺手别耳朵上，露出了笑容。
“想知道啥问吧，找人还是找工作啊？”
“我就是想打听下，咱们厂生意咋样？”陈东升问道。
“那可好了，根本不愁没货做，还有出口呢，有时候一天得装两条柜！”
大爷露出了然神色，十分从容的说道。
“谢谢大爷，那我去里头问问。”
陈东升笑着致谢，然后就往里走去。
生意这么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拳头产品？
正好可以考察考察，再顺几件样品。
陈东升对工厂实在是熟悉，一进工厂就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了不少样品挂在墙上，款式各异，还有假人模特的上身效果展示。
以2011年的风气来看，或许情趣本身已经算大胆前卫了。
但就陈东升的目光而言，一般，确实一般。
陈东升闲庭漫步的走上前直接上手，质感倒是还行，随后用力扯了扯，不由皱眉。
质量太好扯不烂可不行呀！
“小伙子，你找哪位？”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陈东升的批判过程。
循声望去，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眼神疑惑。
“你就是老板吧，我开网店的，想找厂家拿货……”
陈东升这回掏出的是华子，散了一根给老板，自己也跟着叼上一根。
熟练的模样一看就是老烟枪。
“哦？现在做网店可好赚的很，我们也做，就是做不明白，还是你们年轻人才搞的来……”
老板闻言恍然，点上烟也就搭上了话，态度一下子热情了不少。
“哪能跟你们大厂家比啊，不还是帮你们卖货，赚点辛苦钱嘛！”
花花轿子人抬人，当别人夸你的时候，最好的接茬方式一般都是反捧回去。
这样话没落到地上，也能接着聊，只是一味的自谦，话不就断这儿了嘛。
“嗐，也就过得去，养着厂子里几十号工人，一没单子就愁得很呀。”
老板也不是善茬，公然卖惨道。
“咱这生意，在莞城还能没单？这一年下来本地怎么都得消耗大几百万件吧？”
陈东升压根不接茬，反倒是露出了促狭的笑容，挤兑老板。
“哈哈哈，兄弟是懂行的，那竞争也大呀，这么点单本地那么多厂子竞争。”
老板也是憋不住笑了出来，实在是名声在外，压根藏不住。
“好在这玩意儿出口卖的也不错，要不然说还是外国人懂享受。”
老板夹着烟随意说道，顺手亮了下肌肉。
“哦？那咱们这儿还有更攒劲点的款吗？这墙上的差点意思。”
陈东升漫不经心的说道，老板却不乐意了。
“这些款可都是爆款，不光本地卖得好，还远销海外，压根就不愁卖好吧。”
陈东升丝毫不慌，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是质疑销量，我说的差点意思主要是指款式，太直接了反而欠缺美感，你懂我意思吗老板？”
“在我看来，情趣就是一门艺术，玩的就是这方寸之间的无穷变化。”
陈东升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掌张开，在空中转了一圈合拢，烟雾缭绕间平添一丝莫名意味。
“如果只有欲望，那直接不穿不就行了？”
“只是不穿衣服，那人跟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陈东升悠悠吐出一口烟，眼神格外深邃。
恍惚间，老板觉得他们仿佛在讨论一门高雅的艺术，手中拿着的不是烟，而是摇晃的红酒杯。
雅！实在是雅！
好！
老板登时肃然起敬，就差直接起身给陈东升鼓掌了。
做了那么久的情趣内衣，这是老板第一次觉得自己压根就不懂情趣。
就是单纯图这玩意儿挣钱，当真是满身铜臭味。
跟眼前的少年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老弟这境界，牛逼！你是这个！”老板竖起大拇指，只能用这种方式表示敬意。
陈东升也笑了，果然能做这一行的，思想上就没有那么古板。
这敲门砖也算是找对人了！
倘若话不投机半句多，陈东升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顶多就是留个联系方式，再找下一家接着探讨艺术就是了。
合作？
那不都是等聊投机之后顺手的事儿嘛！
跟谁做生意不是做呢？
如此这般，一根烟抽下来，双方也算是破冰了，逐渐熟络起来。
“老板，在咱们这边拿货，有没有附赠模特图之类的。”
陈东升又接着说道。
“还需要模特？咱这玩意儿压根就不愁卖呀，再说了客户买回去试一试不就行了。”
老板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在网上做生意，做的就是图片生意！
如果不能抓住消费者眼球，又怎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钱呢？”
“不光要模特，还要把照片拍出花样来，朦胧美你懂吗？”
“情趣这门艺术，制造的不就是朦胧美嘛，欲拒还迎那种……”
陈东升这一套引人入胜的说辞，老板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个截然不同的崭新视角，让老板不由重新审视起了这一行来。
这年轻人，自己今天当真是捡到宝了！
陈东升倒也不怕多说漏了嘴，兴致来了就多说两句。
反正这玩意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哪怕想学都学不会。
个中要素压根就不在这一两个点子上，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格局》！
陈东升都已经将其上升到艺术层面了！
“今天跟小兄弟相见恨晚，今晚我做东，给小兄弟接风洗尘！”
聊到兴起，老板当即拍板道。
一番交流下来，老板早已经收起了对眼前年轻人的轻视。
而是正儿八经将其当做客户看待了。
这做生意嘛，一向都不是光靠单打独斗，埋头苦干就行得通的。
有时候没来由生出一个主意来，说不定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果自己没有主意，那就得去多多结交有主意的人。
眼前的年轻人，目前看来显然就是有主意的人。
而生意嘛，最重要的还是得谈！
还有什么比饭桌上更适合谈生意的地方呢？
“老哥，在咱这地方，这接风洗尘它正经不？”陈东升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前一秒还在阳春白雪，下一秒就成下里巴人了。
矛盾吗？不矛盾。
反倒是让老板愈发觉得这年轻人对胃口，不做作！
要不然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呢，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形成，再想扭转可就要费太多功夫了。
这个道理，可不只是能够用在女人身上……
“哈哈哈，老弟真性情！都到老哥地盘上了，这话还用问吗？”
老板意味深长的说道。
陈东升又散了根华子给老板，这下双方的关系不就又拉近了嘛。
也不枉费自己费了一番口舌，一下子就成功赚到了一顿饭。
至于接风之后有没有洗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我就不跟老哥客气了，顺便把这些个款式都给我来一件，当样品！”
“这效果怎么样……总得上了身才知道呀。”
陈东升大手一挥，语气略显玩味。
而老板顿时激动的击掌叫好，就差直接站起来了。
“这玩法新鲜！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还得多跟你们年轻人学习学习才行啊！”
这下轮到陈东升摸不着头脑，什么玩法？
他不就是要了几件样品嘛！
做生意，要样品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