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砚南,醒醒。”
重拍两下,他倏地睁开眼,那双素来冷傲的眸中是少见的空洞孤寂。
闻梨看着他,“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他一把把她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肩上,粗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脑袋被他抵在胸口,视线受阻,她只能瓮声问:“你没事吧?”
“嗯……”良久,他的呼吸归于平静,从喉咙里滚出一个低沉音节。
“我去洗把脸。”
他松开她翻身下床。
闻梨抬眸,目光定在他湿透的整个后背又是一愣。
她果然没记错,靳砚南的母亲霍歆的生日就在这几天。
亲人的离世并非短暂的痛苦就可忘却,也不是一句节哀就能平息。
闻梨依稀记得,那年她浑身湿透找到他的那次,那个封闭的,漆黑的,早就不住人的大院屋子里,他也是如方才那般空洞颓靡的眼神。
浴室淋浴水声响起,靳砚南洗了个澡换了身新的睡衣躺回床上。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照旧把她揽入怀中。
他洗的是冷水,周身气息冷冽。
还好她身上是暖的。
彼此谁都没开口说话,像是多年谁也比不上的默契。
闻梨这会儿也不困了,被他抱着,手心穿过他的手臂落在他后肩上。
不自觉地,轻拍两下,像是小时候妈妈安慰做了噩梦的自己那样安慰他。
今晚的饭局靳砚南喝了不少酒,他很快就重新睡了过去。
闻梨还没睡,从他怀里抬眸,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静静观察他。
他睡着了,周身的压迫感自然荡然无存,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砚南哥哥的模样。
闻梨躺平盯着天花板,忽然,她灵光一现,靳砚南现在睡着了,手机又在自己身上,门外的保镖肯定也回房间睡了。
如此种种不正是她逃跑的最佳时机吗!
等他醒来,她早就回到京市或者跑去别的地方躲起来了。
想法越发清明,她撑起半身,目光冷不丁落在被靳砚南攥紧十指相扣的手上。
想起他噩梦惊醒时漆暗的眼眸和被汗湿透的背部。
“……”
静滞三秒,闻梨舒展身体躺回了床上。
大半夜的,她往哪儿跑,外面很不安全的。
她得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
还是睡醒了再打算吧。
她转了个身,窝进他怀里。
碰到他身上的温度,小声埋怨一句。
这人刚才是用冰块洗的澡吗,这么久还捂不热,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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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靳砚南没再关着闻梨,而是每天都把她带身边出门。
她俨然像个小秘书,不对,闻梨觉得自己更像个他的人形挂件。
从饭局到各种大大小小的商务会谈,就连出入稍微有点踩线的声色场合也带着她。
闻梨照旧没少折腾他给他挑刺。
但没想到的是,她的挑刺倒成了给他添彩的彩头。
靳砚南宠妻形象深入人心,深媒对他的夸赞好评如潮,他的信任度和亲民度大幅提升。
闻梨听了差点当场厥过去。
好好好。
某些人果然是资本家,怎么着都能弄出好处来。
还有一件事让闻梨有点无语。
那就是她身边保镖多了许多。
不是,就看她一个女孩子,她一个连跆拳道都不会的女孩子,至于四五个保镖随行出入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道上的大小姐。
况且靳砚南的身手也不差,就他一个人都能轻易控制自己了,还要那么多保镖干嘛。
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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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一个休闲商务局,岑信组的。
地点是一家临海高尔夫度假园,整个球场依山傍海,绿草如茵和湛蓝海洋相映衬,景致应该不错,这是闻梨答应来的原因。
商务车上,李椽坐在前排副驾,他接了个电话,语气严肃回复过后,对方似乎还是喋喋不休,他直接挂断。
想了想,还是回头禀一句:“靳总,洋泰的孙总电话,他还是想见您一面,为他弟弟孙潭求情庭外和解。”
靳砚南冷峻眉峰微压,把闻梨的手捏在手里漫不经心把玩,“不见,他有那闲工夫不如去清扫整顿洋泰内部,履行合约。”
强龙不压地头蛇,靳砚南一个外地人要在深市开疆扩土,势必会动到一部分人的利益蛋糕。
有些硬颈偏激手段在所难免。
谈不拢可以接着谈,合作从来都不是一锤定音,但一个吸.毒.瘾君子且丧失理智砸他车的人,绝无和解可能。
李椽颔首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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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抵达度假园。
一下车,扑面而来的清爽海风沁人心脾。
这边的风景的确不错,闻梨眼里有着兴味,当即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靳总,靳太太,这边请。”
来到高尔夫球场这边,闻梨的兴趣就淡了下来。
她不喜欢玩高尔夫。
绿油油的草地用来跑马才够畅快。
杨雨桐今天一身粉色Polo球服衫紧贴身材曲线,挥杆的同时短裙飘扬,明艳飒爽。
一杆进洞的成绩,众人无不夸她。
“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将来能娶到杨总宜室宜家又能在外面和男人谈生意的女人。”
杨雨桐扬唇一笑,余光忍不住看向靳砚南所在的方向。
自然是如他那样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闻梨懒洋洋靠在后方的白色躺椅上咬着果汁吸管,白色大帽檐几乎挡住她整张脸。
她把帽檐稍稍抬起,目光落在杨雨桐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靳砚南并排而站,一个矜贵冷峻,一个明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