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府衙掌灯,忙了一天的姜文佩,稍微喘口气坐在案前,连续几日忙着争夏抢收,征集牲口转运粮食安置老幼,人不沾闲的投身工作当中。
快马来报盎军兵困绾城,十数万人围城,据说袁路袁大刺史也被困在城内,他从鲁阳城一路逃到绾城,仍旧没有摆脱被围的命运。
这让他顿感欣慰……
绾城内并无多少守军,盎军一旦破城,袁路就算是瓮中之鳖了,盎军下一步必然席卷南阳郡,繁城作为南郡的桥头堡,必然吸引大军围城。
这些天除了转运老幼,他还命人修补城墙,打造弓矢,抛石车等一系列攻防武器,等待敌人的到来。
侍者端上餐食,姜文佩开始用餐,脑子得了半片空隙,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传唤起杨顺问道:“牧儿呢?”
杨顺不假思索:“公子在后院。”
“唔、”姜文佩抬起头,筷子没停继续夹菜:“这几天他在做什么?”
“他每日清晨开始打坐修炼,一个时辰后开始在院内练剑,我去看过一次,公子的剑术飘逸灵动,剑韵其神,已然大成。”
姜文佩听他这么说,带起一丝欣慰,这段时间相处他发现儿子身上就没有一点优点随他,除了吃就是吃,郁闷的他都想开小号了。
这才发现,自己堂堂大刺史这把年纪还打光棍,这些年光忙着事业连个小妾都没纳,太亏待自己了。
言归正传话归正题!
听杨顺这么说,算是发现儿砸一个优点,武力还不错,为他将来考虑当个将军应该还行,不过行伍需要经历兵车战阵,打上几仗。
打仗又是个危险的事,万一将来折在战场,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姜姓他们这一支就算是断后了。
等自己死了将来连个打幡人都没有,还是得练小号。
怎么又转到练小号上了,姜文佩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摇出去。
能不能光当将军,不打仗!
自己身为景州刺史,给他儿子弄个将军号也不是什么难事!
“练武倒是勤快,你说他以后能当个领兵将军吗?”
杨顺纠结了,主君问你他儿子怎么样,他只能挑挑选选找优点,一顿猛夸,夸他猛蛟龙,真男儿,少年英雄就应该他这样。
姜文佩听了还算高兴,随后关心起两个问题,自己来到繁城多日,后面慢行的老家宰应该到了。
问题是现在没到,不知道是不是路上遇到了麻烦,很有可能遭到南阳郡守的扣留,也有可能遇到盎军。
这件事比较麻烦,现在南阳郡大乱他派去找人不太好找。
另外就是他派人前往景州首府临江城,命令景州都督陶定均派兵增援繁城,算起时间临江城的前骑哨报应该给回应了。
………
临江城
大城雄伟,此城为前朝楚国旧都,城墙建筑依稀还可以找出几分前朝的影子。
报骑策马狂奔到达都督府已是夜色朦胧,陶定均陶大都督收到来自繁城的命令后犹豫良久。
从内心来讲,陶定均不希望上面派下来一个人对他指手画脚,权力让人迷醉这段时间刺史空缺,他成了临江城最有权势的人。
如果刺史到来,他的权势立刻被收走大半,还要面对上面管家婆婆一样的刺史;
当然他也有拒绝不发兵的理由,这位刺史大人没有到临江城履职,印信交接,他是可以不承认命令的合法性。
接下来问题来了,他要是不认,将来刺史大人找他麻烦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心一狠咬咬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送他去找上一任韩刺史。
上任刺史韩…跟长沙国郡守孙破符发生冲突激烈碰撞,结果死在了长沙郡守手里,这事他也有责任,因为发兵不及时导致的,不过他撇的干净,也没谁过来找他麻烦!
更离谱的是长沙郡守,按着这个罪名以下犯上,株连三族够了吧!
谁让人家肯花钱,皇帝陛下看到送过来的银子,就没注意到其他东西,这位长沙郡守硬生生把罪过抗了过去,毛事没有,还大言不惭放出话,下任刺史就是他的。
当然皇帝虽然爱钱底线还是有的,任命两位景州刺史,至于那位长沙郡守门都没摸到,到现在还在长沙国打转。
也是你杀了刺史就能取而代之,州府郡守刺史还不有一样学一样,国家还不乱了套。
长沙郡守敢做,他身为景州兵马大都督有什么不敢的,舍得一身剐,皇帝都敢拉下马,毕竟临江城作为重城城内三万甲兵都听他的。
如果这次救援也晚上一段时间,新刺史追随旧刺史而去,自己的权力是不是就保住了。
盎军你要加油啊!
陶定均踌躇踱步,既要权力也要名声,当然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召集校尉级别的武官这事大家伙议一议,大家伙要是以未曾到任就职,一应印信符节未曾确认拒绝发兵,他也也就借坡下驴了。
毕竟这一点他还是很听的进谏言!
都督府内聚集一众校尉将官,陶定均直接将问题抛了出去,希望能获得一点意见。
校尉们低头,等着别人先开口。
陶定均看着和一个个闷头耷拉脑袋,发出雷霆质问:“怎么着都哑巴了?”
摊上这么一位脾气不好的上官,校尉谁都忐忑,这里您老大您拍板决定不就行了!
非得往下波及,再说我们给出意见,你不采用,还说我们混吃等死,这不是耍人玩吗!早就不想跟你玩了。
等刺史大人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揭你的短,这会先憋着一问一个不吱声。
陶定均表示,主要你的建议没踩到点上,你要学会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你看看你给的那狗屁意见。
那是狗脑子能想出来的吗?
校尉们当然明白这位主将心里那点小九九,他不想救,但需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算将来刺史大人找后账,就可以把这人推出去,他们集体闭嘴不能当这个出头鸟。
没人吱声陶定均只好点名:“执戟校尉你怎么看。”
执戟校尉蔡德圭临江本地人,其父蔡讽早年间曾在朝官为官,官做的不大不小因为得罪了人,便退了下来,蔡家在临江城就是一棵大树,树大根深覆盖四方,陶定均询问他的意见明显想让他做个表率。
蔡德圭知道不能当这个愣头青,但还是得当这个愣头青,情势所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琢磨了自己的立场,景州不管谁当刺史都得拜码头,临江城的大小事事物征税查案,调用民夫只要蔡家诚心出来捣乱。
刺史大人也得干着急!
所以他不仅不是愣头青,而是铁头娃。
“这位未到任的刺史,一应印信未曾验证,调兵的符节未曾核验,如此调兵出临江乃是犯律令国法。”
陶定均心里叫彩,这诺大的景州也就这么一位敢仗义执言,心里美滋滋,刺史大人不是我不发兵,是这事吧,他犯国法!
“但是”蔡德圭话锋一转:“盎军席卷关东,如今兵犯南阳,威胁南郡,姜刺史大人被迫留在繁城,力众扛敌,保南郡安宁。
正所谓事急者从权,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刺史大人这么做也情有可谅。”
说了半天,他光说刺史大人行事对不对,就没往发兵上扯,陶定均急了:“你就说发不发兵吧!”
发兵又征粮食,又征民夫,蔡德圭是不想动弹,恭恭敬敬鞠躬行礼:“还请大人做主。”
陶定均一摊手怎么又甩到我这里了,小眼睛一眯憋着劲开始使坏:“你都这么说了,事急从权,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说的有道理!那就发兵吧!”
堂内十位校尉心里忐忑,度过问心环节,说起发兵校尉表现各异,有兴奋,有眼神闪躲;
兴奋迫不及待准备大干一场,早就想打打一仗,眼神闪躲缩头的人都知道战场的残酷。
围城战缺甲少粮,困在城内盼天兵如盼甘霖,阵战枪箭齐下,白刀红剑,骑兵对冲轰声震天。
“既然执戟校尉觉得事急可以从权,就劳你辛苦一趟,带兵跑一趟繁城。
打退盎匪,升官封爵,泼天的富贵不就来了!”目光看向蔡德圭,意思很明显,你说的就你去。
蔡德圭内心嗔怒,面不露声:“大都督领兵出征,最起码郎将一级的将军,我一个偏军校尉恐怕难以胜任。”
“蔡校尉谦虚了不是,这有什么难以胜任的,你只要带兵过去,见了刺史大人,统归刺史大人指挥。
要不是黄将军还在江夏剿水匪,本将军坐镇临江又脱不开身,这泼天的富贵也轮不到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要知道,盎军都是些乌合之众,出兵撵一撵就屁滚尿流了,我看你行。”
蔡德圭被推到无法拒绝的位置,只能试探性问道:“将军打算给我多少兵马?”
陶定均内心嘿笑表情严肃,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千兵马。”
“三千兵马……”蔡德圭表情不是很好,难为情那种,他差点说出:你自己去这种话来!
“不少了!荣城本来就有驻军,还有水师配合地方。”
“报……”
“大都督,黄将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