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妥协
“我看谁敢!”
听到这帮泥腿子要与自己平起平坐,马六爷“赠”的一下站起身来。*兰,兰¢文?学¢ ′更_新?最+快·若不是门外还围拢著近百位脚行工人,按他素日里的作风,早就一顿大耳瓜子“赏”了下去。
似是拦住眾人的马家护院给他平添了几分底气,边擼袖子边说话,言语间带几分威胁。
“都不想干了是不是?三条腿的蛤难找,两条腿的人可有的是...工人?呸!叫的好听,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就凭你们也配涨工资?”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傢伙群情激奋,一提手中的各式“兵器”一一耙犁杆、铁锹棍、
扁担、镰刀.::
一道道仇视的目光盯著马六爷,犹如一座座火山,在无声酝酿著,隨时等待爆发。
“六爷,非是弟兄们贪心。眼见著新幣一天比一天不值钱...二三月时,一张五十元的新幣,尚且能够一家三口半月嚼用。可现在呢?物价飞涨、新幣贬值,外头一碗烂肉麵都要卖到三千五了!”
临了临了,领头汉子还想再爭取一下,极力保持看克制,苦口婆心的解释看:“可您呢?脚行的工钱涨的还没新幣跌的快!弟兄们辛辛苦苦一个月,还不够养家餬口...就这,您还要月月拖欠..”
“拖欠?是欠了你们半年还是欠了你们俩月?帐房正常盘帐,这个月不过才晚了一十六天而已.:.门头沟这条线,上上下下、各处里都要打点,你们不懂行,我不怪你们.”
马六爷撇著大嘴,语气逐渐开始咄咄逼人:“话说回来,物价飞涨是我的原因?新幣贬值是我造成的?我也是受害者!要找,就去找人民政府!是他们,骗走了你们手里的银元和铜子儿,凭什么现在要拿我撒筏子?”
“盘帐?您打的什么鬼主意,真当我们不知道?”
领头汉子冷笑连连:“每次开支都故意晚上十天半月,等新幣再贬一贬,我们这点钱就又不值钱了...里外里一算帐,你这半年扣下我们多少血汗钱!吃人肉、喝人血,你比那些个地主恶霸还要狠上三分!”
马六爷轻轻一掸鬍鬚,斜了他一眼:“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怎么就凭空就污人清白!”
返身从屋內找出一张“营业证”,高举在手:“都看清楚点儿!我可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实业家!不是什么地主老財,我马家积极响应政策號召,该捐地捐地、该捐钱捐钱,四月份时,我还和新任的郊改委头头儿喝过茶呢!”
“我们不管那些弯弯绕!”
领头汉子大手一挥:“我就代表脚行工人问你一句,这工钱到底能不能涨?欠我们的能不能发?前面月月拖欠导致的贬值差份儿...能不能补?”
马六爷的回答不假思索、斩钉截铁:“痴!心!妄!想!”
“好好好..:”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跨院里有人拢嗓高喊:“马老太爷到”
正所谓“虎老威犹在”,已经从脚行当家人位置退下十几年的马老太爷方一露面,刚才还群情激奋的脚行工人们便不自觉让开一条道..
一片沉默之中,一缕长髯、白髮苍苍的马老太爷,拄著拐杖径直穿过人群,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回望眾人。¨齐_盛~小?说?网- \免/费?阅`读?+b\q′z~w?w·._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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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行也好、运输公司也罢,我马家从不怕人威胁!为了门头沟这条线,我前前后后死了五个儿子!人民政府进驻北平,我马家无偿运煤运粮,寧愿倒贴工钱也要给你们开支!现如今...物价飞涨、钱不值钱,我马家也深表遗憾..:”
不等领头汉子开口,马老太爷苍老的面孔上露出一抹决然:“我这第六个儿子不爭气,只会算计些毫釐...让大傢伙看笑话了!这样,上个月的工钱,现在、立马就能去帐房支取!”
不顾身后马六爷的焦急,马老太爷又轻咳一声:“这半年以来的差额...你们既然敢来找,心里自然也有个数儿,但釐清对帐还得一阵子,这样...就先按你们的数儿补上三成,剩下的...等帐房算清楚再说!
拐杖重重的敲击两下青砖阶面:“满意了没有?今儿个...可是我老头子八十大寿!
你们...总不能让我这个寿星老儿.::下不来台吧?”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脚行眾人如梦初醒,就连领头汉子一时都僵在原地。他们的诉求...就这么简单的实现了?
不对!他猛地追问道:“那往后的工钱呢?涨是不涨?”
马老太爷浑浊的双眼紧紧盯著他,似乎是要將对方的长相看个清楚:“你还年轻,做人千万別不知足..”
隨后不等他再发难,又衝著场下眾人大声说道:“往后的工钱,决计不会再拖欠!脚行的工资標准,往后就按...三七分成!”
诉求一朝得解,原本铁板一块的脚行工人,从內部开始瓦解。有不少人眼含热泪,喃喃说著“虎父犬子”、“真活菩萨”,也有那机灵点儿的早早就拎著扁担直奔帐房..
眾人散去后,还是那间摆满玲瓏瓷器博古架的书房,马老太爷和马六爷正在议事。
“爹,我不明白!您老一辈子东挡西杀挣下来的江山,怎么就肯这么轻易的让给那帮泥腿子?”
马老太爷“吧嗒吧嗒”叼著菸袋,良久才肯开口:“你当我怕他们?我怕的是..:”
“这年头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是咱们的天下,什么事只要咱们一句话,党部、警局都得听咱们的...现如今垮的垮了、跑的跑了,刀把儿::.可是在人家手里著!”
烟杆轻敲两下鞋底,马老太爷离开之前,语重心长。
“如果不是行业特殊,前面咱们又是捐地捐钱、又是无偿运输,你信不信,那个什么劳什子工会...早都开到咱家里来了!当了这个家,凡事就要三思...老了老了,也不知道下一个大寿,我还过不过的上?”
马六爷越想越觉得气、窝火,招来管家悄声嘀咕了一番:“..召集人手的时候,
避著老爷子点儿!”
管家走后,书房內只剩下马六爷一人,他愤愤转动著瑁扳指,语带森然。
“老子不服!我马家祖辈传流,敢说个个是英雄好汉!那时候宰他几个人,就好像碾死几只臭虫一般!现而今,栽在这帮穷小子手里...我管你哪朝哪代!马家丟不起这样的人!”
“这钱...只怕你有命拿,没命!”
“”的一声,价值不菲的瑁扳指,被他硬生生...捏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