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啊,那里是什么样的?”
徐正年为黄坚倒上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怎么样,路难走,院又大,人还少。每年回去,光打扫就得一两天的功夫。”
黄坚喝一口茶,突然警惕的问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有活。”
宫商羽喝一口茶后,冷冷的说道。
“就凭你刚刚就把我暴打了一顿的本事,看来不是小活啊。”
“所以得找你们师傅,你是陶山明第几个弟子?”
“大徒弟。”
“本事不错。”
“哈哈。”
黄坚皮笑肉不笑的揉了揉还在作痛的手腕,站起身来穿好黄色的道袍。这本来是黄坚怕打草惊蛇特地脱下的,反而招来了一番误会,不过这也是自己挑起的就是了。
“行了,我先告辞了。”
“黄大哥,这么晚了何不留下暂住一宿?明日一起和我们启程前往茅山。”
“这地方谁爱住谁住,而且我还得先回那村子领我的饭钱呢。你们要是走的慢点,说不定会在茅山遇上。”
黄坚拒绝了徐正年的提议,便大步往客栈外走,徐正年起身相送,走马厩前。黄坚在马背上的行李中翻了翻,“这个给你。”
徐正年接过黄坚手里的一枚巴掌大小的铜镜,铜镜中间有一个小孔。
“这是?”
“用那个小孔看看你身后。”
徐正年将铜镜举到眼前,透过小孔转头,只见身后的房屋居然冒着淡淡的红色蒸汽。
“那是煞气和怨念,这小铜镜能看到各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一命,这东西就送你做报答了。”
徐正年深深行礼感谢道:“多谢黄大哥。”
黄坚骑上他那栗色的瘦马,摆了摆手离开了。
徐正年和宫商羽接着在这客栈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再次启程。
“人在杀人后,身上就会粘上煞气。煞气极阳,鬼神皆惧。这也是为什么你的那把环首刀可以斩祟,而煞气重的人死后,会在二七日魂魄归身,化作煞鬼作祟。”
“那这个人?”
“他没事,那个黄坚用铜钱剑杀的他,变不成煞鬼。然后就是怨念,很常见,枉死之人基本都会有。但是如果怨念过大,魂魄也会化作鬼怪作祟。”
“那这儿?”
“这里也没什么事,怨念虽然不算小,但是很多人的聚在一起,这只会让普通人感到心烦意乱罢了。”
宫商羽和徐正年坐在马上边走边说。
两人累了便歇歇,饿了便吃东西。徐正年吃着馒头就着咸菜,看着夜殇吃青草。问出了一直都没问的问题,“师傅,夜殇到底是什么啊?”
“驳。”
“驳?”
“嗯,一种异兽,头上长着一只角,以虎豹为食。驳正常都是白色皮毛,夜殇比较独特,是黑色的。它远比同族更加强壮,更聪明,性格也很独特。”
这点徐正年深有体会。
“以虎豹为食啊,真厉害啊。”
夜殇一喷鼻息表示自己听到了,并且表情很神气,大概是想多听几句夸奖吧。
随后两人接着上路,一直走到了晚上,师徒决定吃点热乎的。便起锅做饭,夜殇虽然是很能抗,十万斤以下毫无压力。但是毕竟体型摆在那里,自从师徒二人挣到了大笔钱后。买了新的衣服,锅碗瓢盆,大堆的口粮。里面尤其是肉,夜殇虽然会自己捕猎,但却不能保证随时会有猎物供它狩猎,它吃草也只助于消化罢了。
两个大竹篮挂在夜殇屁股后面,坐都不得劲,这几天师徒都是牵着马走的。本想买个马车多方便,可宫商羽表示。
“夜殇不喜欢拉车。”
只能祈祷路上下大雨,能有地方避雨吧。
可明显师徒二人的运气并不好,两人坐在马上披蓑戴笠迎着大雨。离宫商羽那位故人的住址很近了,也不值得驻足再找地方避雨了。
从大路拐进林间的小道,马蹄踏过泥泞和一条浅浅的小溪。一直往林间走,周围的树木不少都被砍伐了。茂密的林间被砍出了一片空地,而那些树木则被用来盖眼前这座巨大的木屋了。这木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客栈呢,可对比起客栈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门两边挂着对白幡,一张写‘天下太平’一张写‘一生见财’。
徐正年来的路上曾问过宫商羽,她的这位故人是什么样的人。可宫商羽却是皱着问题,思考许久“嗯,很怪。”
“怪?”
“她经常会试图灌醉我,或者给我下药。”
“啊?他想轻薄你?”
“差不多吧。”
“啊?他,这,他额,成功过吗?”
“没有,还有就是,她很喜欢被打。”
囧
“最重要的是,她喜欢非礼年幼的童男,你得注意点。”
“这是什么人啊!”
“但无论怎样,她很重情义,所以我会来找她。”
徐正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种怪人,他这乡野村夫还真想见识见识。
门被缓缓推开,屋里很暗,第一眼屋内像是个超大的杂货店。前后六排货架,师徒二人走进屋内往另一端的柜台走去。徐正年看着这货架上的商品,一个货架上,锃亮的刀剑和桃木剑,或者黄符大把的药瓶,铃铛八卦镜神像,什么都有。这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没分类,还是有什么不知道分类方式。
宫商羽到柜台前却不见人,徐正年看这柜台也相当大。后面有个大壁炉,铁匠铺里常见的那种,旁边还有铁毡。
宫商羽冲里面大喊一声,“春娘!”
徐正年表情一惊,只见柜台后面的楼梯传来响声,很快一个身材高挑,左眼刺着刺青的美妇人冲下了楼。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宫商羽,徐正年也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妇人。
春娘冲向宫商羽一个飞扑越过柜台,就要抱住宫商羽猛亲。宫商羽则相当不给面子的,往旁边一躲,让她扑了个空。
但这并没有浇灭春娘的热情,她立马站了起来,兴奋的大喊:“你个小贱人!整整半年了才来见我!害我担心死了!”
春娘说着又要一个熊抱,宫商羽步伐轻盈的躲开,春娘径直撞到了额货架上,宫商羽也不想让春娘寒心的。可每次被她抱住,别说被亲了,一个劲的往不该碰的地方伸手。
刚刚那一撞总算是让春娘冷静下来了,她将屋里的灯点上,连柜台后面的火炉也生起了,待会用上的。黑压压的店铺总算亮堂起来了。听着屋外狂风大雨拍打房屋的声音,坐在屋内就觉得相当安心。
“嗯,这斗笠效果相当好啊。”
春娘靠在柜台上,用手托住下巴,看着柜台另一面的宫商羽。
“嗯,得谢谢你了。”
“这可是个大恩,不以身相许?”
“可你欠我的恩更多。”
“啊~那我以身相许?”
“不要。”
春娘露出一个春风百媚的微笑,宫商羽依旧面无表情,春娘衣着布料极少,修长的大腿从开叉的裙子里漏出,这款式从来没见过,但没有哪个男人会讨厌。与之成反比的宫商羽,几乎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这个俊弟弟是你儿子?”
春娘看向一直在打量自己的徐正年,徐正年摇了摇头。
“奥~童养夫?”
“他叫徐正年,是我徒弟。”
春娘做了个嘲讽意味的鬼脸,“一点长进没有,可惜了弟弟这幅好皮囊。唉,正年你还是童子吧,让姐姐给你破”
未等春娘说完,宫商羽一拳就将她打翻在地。
“好啊,急了。”
春娘笑着站起身来,徐正年觉得惊人。春娘这脸先是撞了一下,又挨了师傅一拳,却一点伤痕没有。
“先说正事吧。”
宫商羽将背着的包袱取下,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旱魃手臂。
春娘拂去脸上的妖娆妩媚,一本正经的看着那血红的胳膊,“这是?”
“旱魃的手臂。”
“给我把它炼成法器。”
“嗯~有点挑战性,我喜欢。”
“你是做法器的啊?”
徐正年看着这不太正经的大姐姐,有点刮目相看了,毕竟师傅和自己说过。法器的炼制相当困难,就连师傅也只是略懂,最重要的是不但困难还很危险。因为很多法器都是用邪祟的一部分制成的,炼制的过程很有可能被邪祟的神通伤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光做,还修,丹药,兵刃开光都属于我的工作。”
徐正年不禁赞叹一句,“真厉害啊。”
可这句无心的赞叹,却让春娘莫名兴奋起来了,她拽过宫商羽的右手。
“哼哼~看你师傅的这条手臂,就是我做的。”
春娘将缠在手上的绷带扯下,露出一条白骨,“这是一只千年白骨精的胳膊,被你师傅斩了然后我做成了法器,代替你师傅的断手。完美保留了,原本代表枯萎的大神通。别看是个骨架子,这硬度一拳绝壁打死牛。再看这个眼珠子!”
春娘一把摘下宫商羽的面具,露出那嵌在暗红眼眶里的眼球。
“这是狌狌的眼球,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去。”
“星星?”
宫商羽一把抢回自己的面具,接着又把她的刀拔出来,“行了,再把我的刀重铸加长一尺,这块应该够了。”
宫商羽指着旱魃手臂旁边的黑色金属块,春娘看着这断刀。
“金绣刀都给你玩折了啊,旱魃弄断的?”
“不,是一只千年的蛇妖,它修出了法身,我大意了。”
“一只修出法身的千年蛇妖?”
宫商羽点了点头。
“再给我拿五十张黄纸,一个小丹炉。”
“我刚好有个旧的,还是说你想要个新的?”
“旧的吧。”
“没法像以前一样花钱大手大脚了?”
“算是吧,我得买本符楷的字典,还有天闻地录全卷。”
“你这徒弟识字吗?”
“我还没见到过不认识的字。”
“乖乖,这么厉害啊,要不要姐姐奖励给你一个亲亲啊。”
徐正年果断的摇摇头。
“你们师徒真无聊,字典在第五个架子的第三层,天闻地录在最下层两筐。”
宫商羽点点头,一个人去找书,春娘也忙活起来,拿出几张巴掌大的纸人。那些纸人立马像活了一样,两个帮她把旱魃的手臂搬走,两个替她把火炉加热。春娘将金锈刀拿起又放在了一边,她决定还是先处理这条胳膊吧。
构思一会后,两条长长的黄符将春娘的手臂包裹起来,开始下手。
徐正年看着春娘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旱魃的手臂,没一会,春娘突然发问。
“正年啊。”
“嗯?”
“你为什么要干这一行?这行挣钱是不少,可花钱也不少,而且一个不小心就命搭上了。”
“我不是为了挣钱。”
“那是为什么?为了行走江湖救苦救难,拔刀相助后迎接别人的赞颂?”
“也不是。”
徐正年眼前自己家人的死状再次浮现在自己面前,不止,看着父亲死后以泪洗面的母亲,看着二叔三叔在自己爹刚下葬后就贪自己家里的钱财,看着母亲被旱魃活活吸成干尸,看着自己弟弟妹妹被抓,最后看着弟弟在自己面前被啃的只剩骨头。
“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名扬四海。我只是想那些使人痛苦的,绝望的事出现到我身边时,我有能力去反抗。而不是无能为力的痛哭流涕,抱怨着自己身边的一切,然后祈求者别人或者别的东西来保护我,帮助我。”
“你几岁?”
“十二岁。”
“你想不想跟我学房中术。”
一本三寸厚的书飞来,正中这个贼心不死的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