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业一边端详着手中的钢刃,一边说道:“还有个更好的法子,你们把这些钢刀全都拿去开刃了,和旧式的钢刀一起比拼,哪个更容易破损,就知道哪个质量更好了。”
而且,有个如此清晰的对比,也能让朝堂上的众臣看得一目了然。
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对质量的高低有个明显的认知。
日后,在民间和军中推行灌钢法,就十分顺畅,不会有任何的桎梏了。
那对于北魏而言,将会是降维打击!
刘子业对于灌钢法的优秀程度,是有着充分的信心的,但与旧式钢铁比起来,有多优秀,他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实打实的拼一次,那他对此就能有个清楚的概念了……
闻言,几位工匠顿时双眼一亮,当即拱手领命。
只有用灌钢法亲手锻造过钢铁的他们才最为知悉,此法的优越之处。
刘子业提出的方法,他们早就试过了,对此没有任何的顾虑。
刘子业继而又检查了其他几种成品,也都和一开始的钢刃一般,十分优秀,对此,他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重担。
对于军事方面,他实在存有太多的不安。
和北魏方面比起来,骑兵本身就处于绝对的劣势,靠着策卡都难以弥补其中的差距。
军队冗员的情况积重难返,每年消耗的军费庞大得惊人,到了不得不削的时候。
为了裁撤军队,还得顾虑重重,小心翼翼,生怕惹起众怒,掀起天下的动荡。
北魏那边,冯太后上台之后,才会正式改革。
如今,文成帝拓跋濬还未驾崩,北魏的官员都还未开始领取俸禄,他们是没有工资可言的,一切经济来源,全靠打仗。
为此,他们才一而再再而三,一言不合,隔三差五就北上跑去打柔然。
柔然也成为了北边之中,极少数的被人当成软包子一样搓圆捏扁的草原政权,完全没有匈奴突厥蒙古之风,被压得死死的。
正是因为打仗就能有收入的情况,北魏方面的军队战意高昂,加上吃饱饭跑去打柔然,吃不饱饭更要去打柔然,心情不好又去打柔然,心情好了还去打柔然,战斗力也一直在线。
再加上孝文帝还没上台,汉化还未开始,北魏的统治基础六镇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冲突不大,基本上是可以拧成一条绳的,不会生出异心。
对比起刘宋这边的情况,可好太多了……
刘宋这边已经承平日久,这里也没有一个柔然,可以让军队时不时跑去刷军功,时刻保持战斗力,以至于常年吃空饷,消极怠战,完全成了拖后腿的存在。
军务上多方面的落于北魏,刘子业心里也着急着。
内政的成功,一切依托于战争的胜利。
打不赢,内政的成果都会付之一炬,甚至还会养肥了敌人。
全方位的落后,让刘子业颇为烦恼。
所幸,灌钢法的成功,总算让刘子业看到了希望。
这可是军务方面,第一个绝对领先于北魏的存在了。
就算其他方面有所不足,还可以从武器方面找回一定的场子,也不算差到了极致。
因此,在其他方面还在进行改革,努力减少差距的情况下,刘子业对于灌钢法的成功,大为惊喜。
“你们回去准备准备,最好把各种武器都用全新的炼钢法锻造出来,到时候朕直接召集群臣,让侍卫在他们面前展示最新的钢铁武器。”刘子业大手一挥。
几名工匠当即欣喜的应了下来。
他们已经预见了,未来刘宋境内,全面普及灌钢法的场景。
这些成功,都是他们一力创造的。
尽管新法并非他们发明,但是,能够引起钢铁业全面的创新,他们与有荣焉。
若是,未来的战场上,因为他们的武器更新,取得了全面的胜利,那他们的功劳将会是无法估量的。
就算是小小的工匠,也有着想要创造历史的长远愿景。
“对了,灌钢法的损耗,比起从前的法子,可有减少?”刘子业还不忘问道。
工匠连忙回道:“陛下放心,同样的材料,旧法只能锻造两把钢刃,而新法则能制出三把,质量更为出色。”
毕竟,旧法难以去除钢铁之中的杂质,得锻造之时,一点一点的尽量减少剔除,在这个过程之中,势必会损耗不少材料,无可避免。
新法则不然。
闻言,刘子业也放心了不少。
目前财政紧张,能尽可能的减少损耗,比什么都重要。
能省则省!
“嗯,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大获成功后,朕给你们赏赐京城的宅子。”刘子业抬手道。
钱他是给不起了。
所幸,皇家名下,庄园宅子可不少。
反正空摆着也是摆着,与其放在那儿摆着样子好看,倒不如拿来赏赐有功之人。
这些工匠,虽然灌钢法不是他们创造的,但能锻造成功,引领钢铁的变革,也算功劳一件。
刘子业深深领悟到一个真谛——若想马儿跑,必须给上充足的草!
物质奖励是少不得的,钱不够,幸好他还有许多宅子。
工匠们大喜过望,连忙跪地谢恩。
千恩万谢之后,方才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之情,起身告退了。
为了宅子,他们就算是回去加班加点,都要把各式武器都赶造出来。
几名宫人也捧着成品,随着工匠们的步伐,一起离开了玉烛殿。
刘子业看着他们离去,深深的吁了一口气。
这些天以来,军事方面,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实在难得。
希望,这是军务方面的开门红,日后一切顺畅。
……
待人都离开之后,刘子业收拾了心情,继续处理着如今的难题。
他思来想去,决定在重整军队之后,挑选出优秀的士兵,着重培养训练,组成一支几千甚至是上万人的精锐部队。
这支部队,选出两三千人训练成精锐骑兵,其余人也都是披甲重步兵。
在打仗之时,作为前锋主力部队。
其余的大军,则充当后续助阵的角色,协同清理战争,但硬仗,还得是这支精锐部队出战。
披甲士兵,在战争之中,战斗力十分强悍。
一百个披甲士兵,足可对阵上千名普通士卒,不落下风,甚至所向披靡。
因为身上的重甲,难以穿透,只要不是致命伤,他们就是无敌的。
在火器还未普及的时代,披甲士兵就能主宰战场。
火器时代来临,重甲无法防御鸟枪火炮,反倒成为了拖后腿的存在,影响了自身作战的敏捷度,方才被舍弃。
如今四大发明都还未创造,战场上基本都是冷兵器的交锋,重甲的作用便十分明显。
长期以来,因为种种因素,朝廷并未打造出一个强大的重甲部队。
身披重甲的士兵,不是没有,只是都散落在了各地军队之中,未曾拧成一团。
他们在战场之中虽有所作为,却各自为战,未能齐心协力,发挥出最大的重甲部队的威力。
这在刘子业看来,实在过于可惜。
为此,刘子业思绪一来,便想要将这些散落在各地的披甲士兵,召集到一起,重新训练,打造出一支完完全全由他们组成的精锐部队。
就算有些士兵素质不高,但也能将他们的重甲夺回来,赐给其他优秀的士兵使用。
刘子业不在乎身披重甲的士兵是什么人,只要能力卓著,便足矣。
刘子业思来想去,觉得此法可行。
毕竟,各地的军队之中,披甲之人只是少数。
在重整军队的时候,从中剥离出来,集中调配,就算当地统帅有所不满,但因为军队大改,他们忙着处理其他事务,也难以顾及少数人的去留问题了。
如果当地统帅不满朝廷的举措,想要造反,可是由于给予的遣退待遇优厚,大多数老兵都不愿响应,那也有心无力。
而且,刘子业的裁撤之事,是一步步来的,不会一下子引得全国不满,各地响应。
就算一开始有人造反,他也不介意。
他还能趁此机会,集中兵力,将其歼灭,到时候给其他各地军队看看,趁着裁撤之事造反的下场……
让其他的统帅,心里也掂量掂量,愿不愿意担起这个风险。
虽然打仗必然有所损耗,可带来的震慑效果,也是不可小觑的,这种代价完全可以接受。
况且,刘子业承诺了,饷银绝对会跟上,不会出现欠饷欠粮的情况,他这个皇帝当了大半年,也积累出一定的威望和信赖度了,士兵们不会过于怀疑。
能够确保饷银的充足,谁会冒险随同统帅造反呢?
靠统帅那一张嘴的画大饼?
再加上,精锐部队的俸禄,必然比一般士兵要高不少,毕竟是拿命去冲锋陷阵的,给他们的待遇,刘子业断不会差。
能够被挑选出来,成为披甲的精锐士兵,那些披甲之人必不会反对,一听到征召,想必会积极的前去报到。
就算当地统帅有所不满,他们制止得了人心所向吗?
对于打造这样的一支精锐部队,刘子业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他的思量之下,也觉得这绝对是可行之法。
就算有所动荡,也不会影响天下大局,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下。
一旦成功,那未来的战场上,他就有着足够的倚仗了。
更何况,这样一支重组的精锐部队,由于此前从未有过,他有着充足的条件,将兵权握住。
这将会变成他一人直属的部队,没有任何人可以插手分权。
任何人想要生事,都得忌惮这一支精锐部队的存在……
而且,这一支部队不会有明确的长期任职的统帅。
每三百人为一个小队,分设正副队长;
十支小队为一营,分设正副营长;
所有营加起来,则构成完整的部队,分设正副统领。
当大战在即,皇帝派遣的将军统帅整支部队,全面接管军队的指挥权。
一旦结束了战争,将军卸职,部队重新归于正副统领管控。
刘子业希望用这种模式,将部队权力分化,不再集中一人身上,完全将绝对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将军只会拥有战时的暂时管控权,而且,谁能担当这个将军,也由自己一手经理,有不臣之心的人,根本不会拥有这个资格。
“只不过,最少一万的披甲士兵,这重甲的钱,也是一个问题……”
想到这里,刘子业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
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没钱!
尽管各地之中,披甲士兵不在少数,可硬凑,也凑不齐一万人。
不过,三两千还是不在话下的,但距离一万的目标,还是相差甚远。
除了明末和清朝开始实行精兵政策,以前的时代,军队数量都无比庞大。
除了算上民夫后勤,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民间征发,并无装备,甚至有些人得扛着自己耕地的锄头登上战场。
属于是添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真正受到训练,装备精良之人,少之又少。
因此,三两千披甲之人,在几十万的士兵之中,看似少得可怜,可这几十万人之中,真正受过训练之人,最多也就十万,训练有素之人,也就四五万。
至于其他人,战斗力只能算作治安大队的水平,有时候还得反过来造成治安问题……
这样算来,在这四五万人之中,有三两千的披甲士兵,也不算少数了……
“怎么感觉越算,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越多,越觉得钱不够用了……”刘子业脑阔疼。
他不禁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自己是个穷鬼。
于是乎,他更是把目标放在那些外派的贪官污吏身上。
历史上有杀良冒功的士兵诛杀平民,号称“老乡,借你人头一用”……
可现在,刘子业倒是想向这些贪官污吏,借他们人头一用……
自己能不能完成这各项的改革,全看这些人有多富了。
对于这些人,刘子业可完全没有同为统治者的阶级感情。
像崇祯那样,自己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不愿意向贪官藩王割肉,在刘子业看来,就是傻逼。
还为了维护豪强的财产,偷了那一只鸡,就引得吴桥兵变,更是蠢到了极致。
穷了自己,富了李自成和皇太极,堪称自我奉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