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四周死寂的黑暗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天边绚烂的色彩,像是厚涂的蜡笔画一样在天空展开,漆黑的大海上飘荡着无数的光点,空气中还弥漫着似有似无的彩色雾气。
啊?
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张赟就被眼前诡奇的场景吓到了。
不是,啊?这是哪儿啊?这给我干哪了?我还在尚洪吗?
半坐着的张赟再次躺下闭上眼睛,潮湿的海风吹过他的脸上带着湿润的水气是那样的真实。
随后他再次睁眼,却看到的还是如同油彩画一样的天空。
啊?不对劲啊,这是哪啊?不是!我房间呢?我睡衣呢?我阁楼呢?
起身摸索着自己光洁的身体,张赟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艘造型别致的木制小船上的张赟有一点懵,看着破碎的帆布,到处腐烂的木板和渗进船底的海水,一时间自己有点不知所措。
等等,我测!难不成我穿越了?
“给。”
正当张赟看着眼前风景思考自己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沉闷厚重的声音在他耳朵后响起,他下意识回头看去,一个穿着老旧麻布上衣和老旧灯芯绒裤的老人披着蓑衣低着脑袋向他伸出一块干净的布片,老人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块光洁的葡萄大小的石头,静静的看着张赟。
“啊,谢,谢谢。”
不是,这谁啊?!
不安的情绪立马在张赟心头窜动,而在这时候内心一声沉稳的声音响起。
冷静!
张赟怔了一下,不安的情绪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后那声音又开口。
这应该只是个梦。
张赟立马附和心底的声音。
对对对,只是一个梦,我一定还没有醒来,我就说,怎么会有什么穿越这种荒唐事情。
内心声音又说。
接下来应该想办法醒过来。
对,要醒过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内心为什么会冒出这些想法,但张赟下意识的相信这些都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呵,不然还会是我精神分裂不成?
张赟习惯性的腹诽了自己一句。
张赟抬头看了看老人很自然的伸手接过抹布,而他的手刚刚碰到布片的时候自己手上的血污让他瞳孔不由得放大,只看到握着的洁白布片上已经沾染了丝丝血迹。
这哪来的血?不可能是自己的吧。
老人指着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张赟身后,对张赟说:“脸上,脖子上,洗干净,你可以在身后的桶里取水擦洗,但不要碰触海水,那很危险。”
老人的声音沙哑沉重,像是漏风的破布袋一样,让人听着很不习惯。
张赟看着穿着像是渔夫的老人指着一旁黏稠诡异的海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的血污,自己刚刚太过于激动,居然没有注意到这满身的血迹,倒吸一口凉气后,张赟决定按着对方的要求去做。
“哎,好,麻烦您了。”
奶奶也没说鬼压床会出这么多血啊,难不成我是被压出血了?
张赟发散着自己的思维,一边擦洗着自己的脸和裸露在外的四肢,他发现自己只穿着着一个裤头和背心,而背心已经被血污沾满看不出之前的颜色。
嘶,这出血量怕不是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了不成。
木舟飘荡在磅礴的大海上,黏滑漆黑的海面站满不同的身影,这些身影缓慢的在大海上行走,海水没过他们的膝盖,腹部,胸部,脖子,直到海水盖过这些身影的头顶,将他们整个人都消融在海中,另一处的海水中有人影重新钻出行走几步后又进行刚才被海水淹没的步骤,像是一个循环一样。
张赟擦干净身体上的血污,看着不断沉入海底的那些身影,心里感慨着:今晚的梦意外的不真实啊,不真实的有点太真实了。
端坐在船尾的老人杵着手中的长杆划动船只,不时的看一眼脚本的木桶,像是一个满载而归的渔夫一样,他微微抬头看着对面沉默的男孩,冷峻的脸庞,微尖的下巴,深色的瞳孔,皮肤偏白,发色漆黑,高个子,体态修长,但脸上的表情满是不解和疑惑,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过客,身处陌生环境还可以这样镇定自若。
在这片大海上自己见到过太多的人了,最多的是自己要渡往彼岸的过客,也有一些大人物要自己帮着从海里捞一些什么东西上来,还有的是要借着这片海去向更远地方的旅行家,还有就是来这片海上历练送死的冒险家。
但像自己眼前这位可以逃过死亡的就有一些罕见了。
看着渔夫撑着的长杆一上一下的滑动,张赟思考着。
我只要按照梦里的逻辑走,然后像之前做梦的经历一样就会遇到突如其来的某些怪物,或是落入万丈深渊,这样就应该会被吓醒。
所以我现在应该什么也不用去做,按照梦境的引导来做就可以了。
广阔的海洋上,俩个人一条船像是飘荡在无尽水面上的俩只蚂蚁承载着树叶随风飘扬。
“先生,您看起来不像是同类啊?”
“啊?”
老人让人听着难受的声音突然响起,向张赟搭话,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但张赟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
啊?他在说什么啊,同类是什么意思。
“同类?”
老人看着面对自己试探的青年模仿自己口吻的说出同类这个词后,一脸别扭的表情开口解释道。
“您难道不是尚洪官方的通识者吗?”
见对面老人有兴致和自己说话,张赟连忙回答。
“啊?哦是,我是尚洪人,但怎么才算和您是同类,当然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看起来并不像尚洪人。”
蓑衣老人听了张赟的话后显然怔了一下,随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低头把船杆竖在船沿,身子往前凑了凑。
“嗯?虽然经历这样事的人都或多或少会丢掉一部分记忆,但凡是和神秘相关的知识都应该是通过冥想来与自身的精神绑定在一起的,不至于会忘得一干二净。”
张赟见状,不知道老翁说的什么意思,于是伸出手,递出已经清洗过但仍沾有血色的布片,小心的问道。
“您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老人捋着胡须抬头眼里张赟那张满是尴尬笑容和那张沾有血色的手帕。
“死亡海,你怎么把这也忘记了?你的启蒙教师是谁?怎么没把这些神秘学常识都没有教给你。”
张赟在听到这一连串的疑问后,意外的觉得这老头看着冷淡,原来还是蛮容易沟通的,随即他又冒出一个疑问。
我这,是在梦里吧?
张赟产生这样的疑惑,是因为眼前看自己像是看傻子的老爷爷表现的可一点都不像一个梦中能幻想出来的角色。
尴尬的一笑,张赟习惯性的摸着鼻梁回答。
“想必是我忘记了吧。”
“重生是容易让人忘事,以往的过客们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哈哈哈,你也不要太担心,和那位大人回到常世后应该都会回想起来的。”
正当张赟陪老人尴尬的笑着同时,他注意到了老人嘴里的一个词“重生”。
张赟脑子翁的一声,内心产生了一个疑惑——
我?重生?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张赟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根根立起,一阵寒意席卷全身,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死了!我已经死了?然后又重生了?
张赟立刻想起刚刚和老人的对话,看着眼前的老人张赟心里开始打颤。
我这是在地狱吗?
他好像说这片地方叫死亡海,我难道已经死掉了吗?
不然为什么会来到这死亡海,我对面坐着的是——冥河上的摆渡人!
看着对面老头的打扮,张赟不由的想起之前那本世界神话大全里来自西大陆羽鸾人神话里冥河之上的摆渡人。
但下一秒张赟内心又响起声音。
重生而已,但万一是梦呢?
内心的声音很自然的将张赟从重生引导向梦这个概念上,刚刚死亡带来的寒意也缓解了不少。
“不应该啊,按道理来说,死后重生的那些人我也见过不少,最严重的也只是从高位存在落到低位后,忘记一部分记忆,但像你这样序列回到最开始的通凡者还忘掉了这么多记忆的人,自从我在这片大海上生活开始也没见过。”
老翁摸索着下巴仔细回想着。
回过神来的张赟看着老人思索的样子,内心满是迷茫,迷茫自己现在的状况,迷茫自己是梦中人还是——
“也罢,阁下是那位古老存在吩咐过的人,应该不会出现严重的问题,您也不需要烦恼,仪式进行的很顺利,之后静静的等待就好了。”
老人已经下意识的把张赟当作是和自己的同类后,态度缓和了很多。
但与之相比,张赟更想从老人嘴里知道自己重生是什么意思。
为了不让对面老翁看出自己的端倪,他捂着额头,思考着要怎么回答对面这位摆渡人,但不知怎么的张赟自己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的上下合动,声带也震颤起来。
“哪位存在?”
张赟低头说着,老人听后看着眼前气质骤然不同的少年,少年目光不再像之前一样恍惚,闪烁不定,而是坚定异常,双目如炬,而张赟此时自己也感到震惊异常。
我刚刚说话了?!
等等,为什么我会说这种话!
但还没来得及等张赟惶恐的心情酝酿起来,一阵清凉感就让张赟再次冷静,甚至忘记刚刚要干什么,只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言语理所当然。
“那位存在没有明说,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绝对是一位刚刚醒来的古老神明,伟大,磅礴,通透,在他面前仿佛没有什么难题是解不开的。”
老翁站起身来,背对着张赟,破旧的斗篷从身子下舒展开来,水中的长杆被提起,而末端浮出水面露出巨大的泛有金属光泽的月牙状镰刀来。
此刻张赟脑海里又想到了冥河之上摆渡人的形象,那个拿着巨大镰刀披着黑色破布到处收割将死者灵魂的恐怖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