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爷子眼前的这幅画既不是名家名画，也不是应景的松鹤常青，而是一幅最普通不过的工笔画，看的出来作者的画工甚至不够娴熟，莫说跟林殊和送的《松鹤图》比了，就是连其他人送的也比不过。
“我爷爷过大寿，你们送这么血腥的画给他是什么意思？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林殊和身边的女人一看到画就变了脸色。
没错，这幅画很血腥，是一幅打仗的场景，满纸都是倒在血泊里的战士，瞧着确实不吉利。
“怎么能送这种画，太不吉利了。”
“是不是拿错了啊。”
“贺礼都能拿错？我看孟氏怕是真要毁他俩手里了。”
众人悄声议论间，保镖们很快进来，开口就赶人：“先生，小姐，请跟我们出去。”
我和陆寂都没动。
“愣什么，架出头。”女人呵斥。
保镖们得了令，正要行动，沉浸在画中的司老爷子猛地开口：“住手，都退下。”
“爷爷，您不要太宽容了，平日里他们冒犯你就算了，今天可是您的寿辰！”女人不赞同的说道。
“他们没有冒犯我。”司老爷子瞪了孙女一眼：“不懂就闭嘴，这不是一幅普通的画。”
女人被训斥，不甘心的闭了嘴，但看孟拂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敌意。
我：……
我都不认识她，哪来的敌意？
“丫头，你告诉我，这幅画从哪得来的？”司老爷子转头和蔼的问我。
“偶然得来的。”我将得到此画的经过娓娓道来：“那天我去逛古玩市场，想看看能不能买到适合当寿礼的古董，正好碰上有人来卖画，画店老板嫌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不肯收，卖画的人苦苦哀求，说若不是家人生病急用钱，是断断舍不得把老人家留下的画卖掉的，我见他实在可怜，便出钱买了下来。
当时我也不知道这幅画的意义，回到家陆寂打开一看，跟我说这幅画意义非凡，记录的是边境战争，画此画的人，八成是参与了那场战争的老兵。
我一看意义如此重大，赶紧联系了卖家，想把画还给他。不曾想对方太有骨气，说卖画的钱已经花了，他没钱赎回来，也不肯无偿接受我的帮助，只希望我能好好将画保存。
我好奇问他爷爷是不是参加过边境战争，他才告诉了我一个可敬又可悲的故事。
那位爷爷二十多岁的时候参加了边境战争，并幸运的活了下来，可不幸的是，他得了pdst，最终死于自杀。
这幅画是他神智清醒的时候画的，目的是想告诉世人战争的残酷，和平的来之不易，望后世之人珍惜和平，也愿后世再无战争。
他的子孙一直把这幅画当成传世珍宝，如果不是孩子得了急性白血病，需要钱救命，他就是穷死也不会变卖。
我想着老爷子您是军人，年龄跟那位爷爷相仿，定比我们更能明白这幅画的意义，这才特意拿来借花献佛，绝无半分冒犯诅咒之意。”
待我道出这幅画背后的故事后，周围人集体沉默了，司老爷子的眼眶更是肉眼可见的红了，他用颤抖的手指一一拂过画上的战士，泪眼婆娑。
“这场战役我也参加了，当时我们一个排，只有我一个幸运的活了下来，其他人全牺牲了，我至今午夜梦回的时候，还能梦到他们牺牲时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场景，我连他们的尸首都拼凑不起来，只能将他们埋在一起，甚至无法带他们回家……”
司老爷子说着说着泣不成声，眼看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老夫人赶紧叫人去喊医生，司家人也赶紧过来把老爷子搀扶下去。
“画、画。”司老爷子还不忘吩咐人把画收好：“尔尔，收起来，收起来。”
尔尔就是站在林殊和身边的女人，叫司尔。
司尔连忙将画卷起来，但她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留了下来，等司老爷子走了之后，才跟我算账：“你就是故意的吧，这幅画你什么时候送不好，非挑这个时候送，害他老人家情绪激动，他有心脏病，若是因为你送的画有个三长两短，我司家饶不了你。”
“住嘴。”司尔话音刚落，另外一道沉稳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司尔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气势都矮了几分：“大哥。”
我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硬朗，浑身都透着刚毅气息的男人，若是没猜错，应该就是司老爷子的长孙，司延。
原文中提过此人，说是司家第三代里最优秀的一个，年纪轻轻已是陆军少校，是老爷子亲自培养的司家继承人。
但他在司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周齐越几度想结交都没成功，他跟司家的往来，是跟司延的二叔。
这是我和陆寂要攻略的对象，我暗暗给他递了一个眼神，陆寂会意的垂了垂眼帘。
司延已大步走到司尔跟前，肃声命令：“道歉。”
司尔心有不服，却不敢忤逆大哥，小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司延：“大声点。”
司尔深呼吸：“对不起。”
“司小姐是在跟谁说话？”这话是陆寂说的，他对司尔这种不走心的道歉显然不满。
司延瞪向司尔。
司尔憋屈的第三次道歉：“孟小姐，陆先生，对不起。”
陆寂：“听到了，但不接受。先是故意让人带我们绕路，来迟了寿宴，后是驱赶斥责客人，司家家教不过如此。既不欢迎，画还来，我们走便是。”
司尔抱着画轴就往后退，这画爷爷如此喜欢，要是因为她被收走，就算爷爷不说什么，大哥也不会饶了她。
“送出去的礼又要回去，这又是哪家的家教？”林殊和忍不住帮腔。
“关你屁事。”我看都没看她，直接对周齐越说：“看好你太太，别乱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司小姐养的狗呢。”
周齐越的脸色一阵难看，不愿在司延这里留下坏印象，强行将人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