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没把这句话说完。
毕竟他失望的时候,已经不会是陛下这个身份了。
京城本来就有一部分残余兵力,是先前几位被皇帝革职的老将军留下的亲信,后来编入禁军行营后护军,此次沈忆自京城挂帅,这一批兵力自然给了她。
但这也意味着,沈忆已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四王一散,天下就是一盘散沙,放眼望去,只让人觉得可笑的很。
傍晚,宫城门口,诸位大臣整齐站在皇帝身后,她的铠甲在北境,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东边战场,沈忆一到,即刻披甲上阵。
镇北大军需抵抗蛮夷人,一兵一卒都不可再动,于是沈忆就带着这么点人奔赴而走。
街边百姓围了一圈,对于朝廷派出女将军,都有些不解,难道就真的没有可用之人吗?这天下这么大呢。
顾松寒站在人群里,遥遥看向她,只在宅子里稍加整顿,她描了剑眉,敛去脂粉,把口脂丢在一边,高高束起长发。
那时顾松寒为她递了一根红色发带,又把京城最好的兵器店里的红缨枪买了下来,当做赠别之礼。
手握长枪之时,她轻松的舞了两圈,笑看向他。
“天下人欺我女儿家,断定我娇柔握不动刀剑,欺我辱我,我便敛去女儿娇态,日后就用这把红缨枪直抵皇城,让全天下看看女子风姿。”
如今,长风猎猎,皓日长空,十里长街相送,顾松寒跟着人群,高喊“东征元帅凯旋!”
不出所料的话,沈忆去那边是和东部兵力汇合,助战王攻破京城这最后一道防线,她已经带走了京城兵力,唯独皇城禁军可守两日。
就如他答应沈忆的,接下来就该他动手了。
回了宅子里,顾松寒只带了沈忆之前留给他的长簪和几块干粮饼,换上一身粗布麻衣,一把火把他原来的宅子烧了干净。
他坐在对面的酒楼最后吃了顿京城的饭菜,便听到有人说世子宅子走水,怕是把世子烧的灰都不剩了。
太子路过的时候感伤大泣,顾松寒斜靠在路边柱子上旁观,却看到揾谅出来的时候是笑着的。
顾松寒终于彻底放下一切,转身就走。
他要回西边,拿回自己的权位,他要助沈忆推翻皇朝,他还要寻回父亲。
城门外,一只负责暗中保护顾松寒的前西阳王暗卫早早在等他了,他牵着两匹马,把水壶递给他,“世子,真的要走吗?主子现在下落不明。”
顾松寒没回答他的话,拿着水壶头也不回的走去,暗卫却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如若顾松寒失败,就是背叛朝廷的身份,只有死路一条了。
顾松寒却察觉到他回头,微顿住脚步。
“别回头,我们背靠的千万盏万家灯火,都不是我们的归宿。”
——
西边情况顾松寒暂时不清楚,不能贸然前去,只能一路往北走了几城,打算沿着边境线绕回去,有了马匹倒也不算是耽误日子。
走了十几日,顾松寒已经在北境和西境的边陲地带,互市夜里也热闹的很,二人找了个家城外的客栈住下,却见外面骏马疾驰而过。
第17章 世子爷,本郡主不嫁17
顾松寒问店小二。
“这边这么乱?”
小二无奈摇头,“听说蛮夷人要乘虚而入,但最近一直没动静,北境人马不多了,估计为了以防万一,是要去西境寻求增援。”
顾松寒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
“西境不可能派兵的。”
他那位叔叔胆小如鼠,兵法尚且不熟练,上阵都不敢提刀冲锋陷阵,他心底唯一的底牌就是自己手握大军,这大军一旦借给别人,他自己就会担惊受怕。
所以他不可能借兵。
顾松寒骤然转身,“走。”
暗卫愣了一下,跟了上去,“世子,去哪里?”
“北境。”
他终于知道沈忆给他信物的原因了。
北境没有将领,她却需要一个信仰的人替她守住故土,他顾松寒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国之疆土受侵袭,势必会披甲上阵。
顾松寒直接出去翻身上马,烈日炎炎,他看向远方,心里全然没有被利用的愤怒,反而笑了笑。
沈忆信任他。
这大概是顾松寒长途奔波这十几日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
东边。
沈忆带人一路不歇,十二日就到达了交战区,她带兵立于城墙之下,随意拿了长剑,看向上方的人。
长风烈烈,东战王的身影在风中巍峨不动,他朗声开口。
“小忆,你来的比我想象的快。”
沈忆笑,“孙叔叔的速度也远比我想象的快,就在我来的这短短十几日,你已经攻下了五座城。”
身后的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沈忆骤然勒马回头,冷眸扫过众人。
“我沈忆不是好人,今天带着你们来这里,就是和战王一起造反,推翻现在的皇权统治,你们是走是留,我不做干预。”
这群人顿时就炸开了锅。
他们最开始从军的理由就是保家卫国,而他们之前追随的将军,全都是老将,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保卫国家数十年。
他们接受不了造反。
有人往身后看去,那个方向是坐落在大陆中央的京城。
沈忆叹息。
“诸位不必回头看了,纵使身后有千万家灯火,都不是你我的归宿,你们的将军被朝廷抛弃,你们也是。”
“他只知宫中钟鼓馔玉,荣华富贵,不知他人吃不饱穿不暖,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将士马匹没有粮草,皇帝的抚恤也救不活死去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