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自镇定后,我做了一个决策。两人听完后都直摇头,坚决不同意,我抬手制止他们的劝:“我的轻功你们当是都见识过的,假若三人同行,说句难听的必要时你二人可能会成为累赘。而一个人的目标性也小,不易被发现。如若你们等在外面守着,一旦看到我抛掷空中的蓝烟,就可借着放火而为我引开敌军,也可助我逃出生天。”
“可是万一军师和头知道了......”
“大敌当前,当不拘小节。更何况,我们只要无事他们就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湖闯荡了数年,我这张嘴皮子倒是磨出来了,二人很快就被我劝服。
将那些守卫松紧的方位又确认了一遍,我遁入了黑暗中。潜进军营并不是很费力,乘着缺口处守卫的不注意我就疾闪而入,有一个兵士好似看到我了,但他揉了揉眼睛以为眼花。
因为营地有搭起一个个帐篷,所以我可借助这些来遮蔽,必要时能跃至蓬顶趴伏着。只恨他们为何不驻扎在那个小树林里,这样我就可借高到树顶来去自如了。想了想觉着应该也有人考虑到这层才故意扎营在空旷地界的吧。
我率先到了较近的一个守卫森严处,这里几乎比别处多出一倍的兵力。但察看四下,并不像是粮仓所在,因为守卫的走动是以一座帐篷为中心,应当是帐篷内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人物。暗想会是这次南越大军的主将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懂,假若能将主将抓住或者斩杀,敌军军心必乱。但就怕不能损及根本,没了主将还有副将,反而激起斗志誓要攻破景城,那这险就冒得不值了。
所以我斟酌再三,决定绕开了去寻下一处。
可就在我转身之际,突听有人在唤:“巫师,主上招您有事相商。”我脚下一顿,回过头去看,只见一名小将模样的人站在那顶帐篷门外,看情形刚才那句话是他对帐篷里面的人说的。很快帐篷门被掀开,走出一道身影,远看身着一宽大黑袍,身形很瘦小,与那小将一同朝着另一个方向而走。
我略一迟疑,决定还是跟上去看看,想着或能偷听到什么进攻策略,那于景城也是有利的。不过守兵很多,我不可能再向之前那般容易。想了想,悄步到了一个较暗的帐篷背后,脚下一个踢蹬就拔高跃至空中,因为够高到微弱的火光不足以照至,所以我整个人是隐在暗中的。稍稍落了少许,我再踢蹬了下朝前飞,但这种凌空飞纵的方式速度虽快却很难一直保持,每到一个极致我就会气息不继而落下几尺。
所以我必须即刻找到隐蔽的落脚点,才能再这般重复使用。由于我在空中掠飞,自然比之地下走的那两人要快,已经赶至到前面去了。眼看那处有一比任何一座都要高的帐篷,而四周的守卫是散开了的,并不围聚在一起,正是我的一个好落脚点。
时间配合得刚刚好,就在那边两人跨入视界范围,引得守卫们的注意纷纷侧目时,我悄无声息地跃落像蝙蝠一般伏在蓬顶。只是最后那一瞬,好似刚好那个黑袍人抬起了头。
心中惴惴,不知对方有否瞧见我。
146.对立的位置
但等片刻,并无传来惊疑声,稍稍心安了些。只是那黑袍人有些出乎我意外,那居然是个中年妇人,军中怎会有女人?还是这南越军与众不同用女人当将军?
正自思量着,突听近处传来询声:“主上,巫师来了,可以进来吗?”
我愣了愣,这询声竟就在我身下的帐篷外,如此巧我居然趴伏在小将口中所称的“主上”帐篷之上,难怪这处要比别的都高。等等,那小将称那妇人是什么?巫师?
脑中风云变幻,面色一寸寸泛白,手指紧握抠进了掌心。
巫师、妇人、差不多的身形、不久前听到的传言,这些讯息汇流成溪灌入脑中,转变城一个名字——楚服。
我竟然忘了南越军靠楚服的巫术连下我汉室数座城池这事!一别数载,若不是有那传言,我几乎就将此人忘记了,但也仅仅是几乎,试问怎可能忘?在知道楚服是害了宋钰以及我,还有曾以为的我们的母亲之后,我怎可能将之忘记?
不见还好,再见就觉蚀骨之恨绵绵而来,无法抑制。
但这并不是最让我惊愕的,当隔着一帐之顶,幽幽沉沉的声音抵入耳膜时,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心底的某处,钝钝的在疼,是一个藏得极深的顽疤在流血了。几乎只是一瞬,我的眼眶就发热了,强忍住不让视线模糊,提醒自己这是在敌营。
轻轻的吸气,再轻轻的呼气,心率逐渐平静,将耳朵小心地贴上了篷顶。
巫师一开口我就确认果真是楚服了,与当年丁小蝶一般的嗓音,只是语调变得邪沉。
“主上,召我来有何事?”
片刻的沉寂,那道如来自地狱深渊的暗流沉嗓才启口:“刚才景城一战,你如何看?”
我闭了闭眼,将酸意逼了回去,双手却不禁握起了拳。
楚服道:“这第一战意在试探虚实,从表面来看,似乎这景城兵力并不像传言的那般有几万大军镇守,要不然当开启城门迎战了。”
“那若明日对方还不迎战,你当如何?”
楚服笑了两声,听得人觉毛骨悚然,“宋钰要当缩头乌龟,我又岂会容他?老身自有办法将之逼出,假若抵死都不出来,那就让我的神蛊进城寻食吧。”
“我南越将你培养送入汉室,意在是何你当也清楚。二十五年前你功败垂成,五年前你又将秘地失守,希望这次能如你所言,记住:我要抓活的宋钰,明白吗?”
我的心头一跳,为那话意以及最后一句话。
只听楚服立即变了语调,诚惶诚恐回:“是,主上。这次必将不辱使命。”
“下去吧。”
楚服离开了,蓬内陷入了沉寂。我将气息敛得极轻,怕重一分都有可能被底下察觉。有一种焦躁在心底里丝丝绵绵地游缠,恨不得将蓬顶扎破一个小洞看一看,可也就想想而已。我知道这时除了静止伏贴在上,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离开都不能。
但若我欲图撤离此处,别说有可能被四周的守卫发觉,更怕气息的浮动会被底下那人立即就捕捉到了。静默变得很难熬,必须得有什么引开注意,我才能乘乱而离。
可是,形势不容我迟疑。因为我听到底下那暗流般的声音再次传来:“江渚回来了吗?”
有人在帐外应:“回主上,头领已经回了,需要为您传唤吗?”
轻应飘出:“嗯。”
处于这环境,我免不得要去想那“头领”是否就是之前我在树梢上看到的黑衣首领?他的地位当在南越军中不低。假若真的是他,那他到这处,我怕自己的行踪可能要被发现了。
对于这黑衣首领,从我入江湖起就很忌惮,甚至可说是畏惧。即便此刻我深谙刀法,武功上可能并不输于他,但在几万大军的敌营里,一旦被察觉了行踪,我轻功再好也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