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所有的不服与不甘收起来。”
沈柒松开手，双眸微垂扫向顾文远。
只见他低着头，搭在榻框上的手用力地握住榻框，白皙的手面上，清晰可见暴起的青筋。
“就你这幅病殃殃的样子，又能做什么？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哪里还能跟我耍脾气。”
“我没有。”
顾文远语气倔强。
“没有什么？”
沈柒没了耐心。
她最烦的就是动不动要死要活，不爱惜自己性命的人。
早知道顾文远是这种人，当初她都不会去救他。
“行了，你在这里休息，养好伤之后把医药费结了。”
顾文远抬起头，黑漆漆的双眸很亮。
“我……我没有钱……”
“没钱好办，留下来做工，什么时候将钱结清了，什么时候你就离开。”
沈柒早就知道顾文远没钱。
那天晚上小石在替顾文远擦身子的时候，已经将他全身摸了个遍，别说是钱，就连钱袋都没有找到。
小石当时就担心这个人醒来之后会是白眼狼，拍拍屁股就离开。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
她可以救人，但无亲无故的并不会做慈善。
该结的钱必须给结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有意见吗？”
顾文远眉头紧皱，明显不悦，可又无话反驳。
“那……包吃包住吗？”
沈柒眉梢一抬，看了过去。
顾文远神色认真，当真是将她的建议给听了进去。
“包。”她说道，“吃住的钱从你工资里算。”
顾文远闻言眉头皱紧了些。
“工资有多少？”
“一个月三十文钱。”
沈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算盘。
自从她开了医馆后，除了针灸用的银针，算盘也成了她随身携带之物。
“工钱三十文，除去吃住二十文，你每个月的工钱只有十文。”
“你欠下的医药费是一两银子，一两也就是一千文，你要还清也就是一百个月，一百个月也就是八年零四个月。”
沈柒将算盘收起，看了过去。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并问了。”
顾文远咬牙，五官因此都变得扭曲。
“你……你这是黑店吧。”
“黑店？”
沈柒听了想笑。
“你大可以出去问问，就你那个伤有谁敢医治？又有谁能将你从鬼门关拽回来。”
“年轻人，一两银子买你几十年的命，难道不划算吗？”
顾文远被堵的无话可说。
“值！”
顾文远憋了半天，像泄气的球囊，整个人有气无力，像是认了命。
沈柒扫了眼，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柒姐，李家来人了。”
她刚出去，就看到走过来的小石。
听到小石的话，她走出隔间来到医馆。
李家管家正坐在椅子上，见到她出来，放下手里的茶杯就起身过来。
“沈娘子。”
“李管家。”
沈柒微微颔首，算是还了李管家的礼。
“沈娘子，我家小姐想见一见您，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因入了冬，看病的人都变少了，医馆里也没什么生意。
偶尔来人，小石和牛二毛就能应付下来，并不需要沈柒坐诊。
“方便。”
沈柒点头。
李管家松了口气，朝着门外指去。
“沈娘子，马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
沈柒看向小石，小石立马认真保证。
“柒姐放心，我一定看好医馆。”
沈柒这才放心走了出去，上了马车。
李家马车一如既往的宽敞，这一次里面还生了炉子，马车里暖和的让人都不用披着披风。
到了李家，沈柒走下马车，在李管家的带领下朝着后院走去。
一到后院，沈柒就察觉到不对劲。
平日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此刻门窗上都贴了黄符。
这种符，是用来辟邪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李管家，李管家吞吞吐吐。
“沈娘子有所不知，前两日姑娘上山的寺庙祈福，回来的时候不慎从马车里摔了下来，当时请了郎中，说并无大碍，将养几日就好了，再加上姑娘再三叮嘱不让我们前去给你添麻烦，所以就没有通知沈娘子。”
李管家抹了把眼泪，叹了口气。
“可就是这次摔伤之后，我家姑娘夜夜都做噩梦，有时候还有夜游的症状，有人说姑娘这是在山中撞了邪祟，老爷和夫人就请人到家中驱邪。”
“这些黄符就是那些道人留下的，可贴了几日，也并没有什么用，姑娘还是做噩梦，精神状态差极了，我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所以这才请沈娘子过来瞧瞧，看看我家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李管家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要将多日堵在心口的郁闷之气都给吐出来。
“沈娘子，这边请。”
沈柒点头，走向李静娴的院子加快了脚步。
她来到李静娴房间时，侍奉的丫鬟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
“沈娘子，你可算来了，我家姑娘方才服了药刚睡下。”
“什么药？”
经过之前周嬷嬷一事后，沈柒对李静娴服用什么药都格外用心。
“不是旁人的药，是沈娘子留下来的安神的药。”
沈柒松了口气，看来李家经过周嬷嬷一事后也谨慎小心了起来。
“我进去看看。”
她推门进去，一进去就闻到房间里有安神香的味道。
她绕过屏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李静娴。
即便是屋中点了安神香，李静娴也服用了安神药，可是李静娴依旧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脸色苍白。
沈柒走到床边，握住李静娴的手腕。
她试了试李静娴的脉搏，脉象很虚弱，有些缥缈。
这种脉象可不是好的症状。
沈柒扒了扒李静娴的眼皮，发现李静娴的瞳孔有扩大的症状。
这是濒死的症状。
可明明她与李静娴在不日前见过，那个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的不错。
沈柒打量着屋子四周。
屋子的门窗都贴上了黄符，这种符一点用都没有，就连上面的符号都画错了，一看就是江湖骗子来骗钱。
而且，就算是有邪祟，这种区区符又怎么能抵挡得了，这都是一些江湖骗子用来骗人时编的故事罢了。
她将屋子检查一番，并没有发现邪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