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赫斯卡拿出一张地图，摊开在桌子上。
头顶的灯泡忽闪忽亮，照着地图上的文字闪闪发光，映照在二魔的瞳孔里。
“首先我要道个歉，接下来你还要被迫和我一起逃亡了……”
“原本我想的是，在旅馆我们便分道扬镳。但是现在仔细考虑过后。那群恶魔可不是大善魔，他们知道了你的相貌很难说不会对你下手。”
赫斯卡带着歉意对艾文道。
他以往欺骗的魔很多很多。几百？还是几千？几万？多少男？多少女？反正已经无法统计，甚至连那群魔的大致外貌都记不清。
他甚至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和艾文分开，叫旅馆老板散布假消息，让那群恶魔来追杀艾文，从而达到独善其身的目的。
换做其他罪人恶魔的话，也基本都是这个选择。大家都是无恶不作的千古罪人，让别人替自己死亡也不过是在一片漆黑的履历里添上微不足道的一笔罢了。
地狱便是如此，不是你吸别人血，就是他们啃你的骨。
但是，制定这个如此“完美”的计划后，他突然感觉到心一紧，很难受很愧疚。
他变成恶魔也就四十年，还很年轻。在遇到阿拉斯托前可以称得上是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拿其他小恶魔的灵魂当燃料，拿其他罪人的躯体当阶梯。
他从未思考过被他欺骗、被他杀死的恶魔是如何想过的。
因为他非常强大，如果不是遇到阿拉斯托，他完全可以再稳个几千年，最后变成独占一方的大领主。所以他不必在意那些弱者的想法。
直到遇到了艾文。
这个天真到有点笨的小恶魔。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地狱的，但是艾文的灵魂绝对要比他遇见的啥所有罪人都要干净。
赫斯卡感到累了，这是不是肉体上的累，而是灵魂深处第一次感觉到“累了”。
呵……我身上背负多少债啊……
赫斯卡苦笑了下，摇了摇头。
“嗯！我知道了！一起努力吧！”
艾文眯着眼，笑着回答道。
他倒是没啥心眼，反而因为吃了番茄肉酱芝士意面大餐有点开心。
“唉……”
这个小孩也太过……在吃魔不吐骨头的地狱中，也不知是好是坏。
赫斯卡又拿出一个皮纸袋，从里面抖出了几张照片。
他将一张照片定在了地图的一角。
指着上面的头像道：
“这是我的‘朋友’，睡梦恶魔。”
艾文顺着赫斯卡的手看过去。
这是一个蓝毛的蝙蝠形罪人恶魔，穿的很骚气，身上的布料加起来让艾文很怀疑有没有到一张手帕的大小。
艾文又想起了刚刚在厕所遇到的事情，双颊不禁微红。
“地狱的恶魔都喜欢这样的打扮吗？”
“你想什么呢……”
赫斯卡白了白眼，接着继续往下讲。
“他的本名是巴特。也是一个地狱领主，领地和年龄都比我小，经营着皮条客生意，因为很会让魔“睡”，所以被恶魔们称为睡梦恶魔，也是比较有名的情报商。”
赫斯卡又把另一个猫头鹰恶魔的照片订在了之前他们炸毁的工厂的地图上。
“这个工厂的法人是这个鸟人……一个亲王。”
“亲王是啥？”
赫斯卡扶着眉头，思索着怎么给艾文解释。
“你知道我之前说的环主吗？”
“知道，就是老大的老大。”
“亲王那就是那些恶魔贵族，一般都和环主有亲缘关系。”
听到这，艾文眉头皱了起来，他立马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在地狱这些贵族就是无法无天的存在，无视法律，独享特权。
如果这些亲王想让他们死，那么他们只有逃跑的份。
“就不能把他给……”
赫斯卡一瞬间把艾文的嘴堵上。
“嘘……”
赫斯卡眼神警告道。
艾文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赫斯卡这才松开了手。
“明白了问题的所在之处了吗？”
“嗯……”
沉默片刻，赫斯卡拿出最后一张照片，是一个空白照片，定在了赌场上。
“这个是……？”
“阿拉斯托。”
“大草莓？”
“大草莓？亏你想得到这个名字，哈哈哈。”
“嘿嘿——”
艾文指着空白照片，疑惑道：
“为啥这是空白的？”
赫斯卡耐心解释道：
“阿拉斯托他有操控广播和电器的能力，只要他愿意，谁都无法拍下他的照片，所以很少有他的照片流传于世。”
“明白了……所以他有什么动作吗。”
“不，是他什么动作都没有……”
“嗯？”
赫斯卡看上去颇为头疼，于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直到头发炸开。
“他在前天以后再也没有动作，甚至都没有对外称已经打败我。而且我和他的赌局也是完全保密的，当时地点在赌场最高层，绝对没有其他恶魔在场。”
“也就是说，除了我昨天把消息透露给睡眠恶魔外，其他魔不可能知道这些消息。但是……”
“我们第一次碰面的野狼帮却知道！”
“对！就是那个！”
艾文陷入回忆，那天的时候，那头大狼就说自己自己知道赫斯卡战败的消息……
“他就一个这么小的混混队长，怎么知道这事的？而且行动速度那么快……”
“我也不知道！而且为什么野狼帮、阿拉斯托、睡眠恶魔和这个亲王会混在一起！”
赫斯卡一急躁就习惯磨指甲，此时桌子已经被他抓得咯吱咯吱响。
艾文扶着下巴，也不禁陷入沉思。
忽然他有个想法。
“这个亲王很亲民吗？”
赫斯卡摇了摇头，道：
“相反，他是极端血统主义者，极其看不起贫民。”
“那这个工厂是干嘛的？”
“就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只是卖的不好倒闭了。”
“那他就不可能会和野狼帮的混混混在一起吧？就算要搞也是手底下的人做的。你查查看有没有和他比较靠的近的小贵族？”
看着赫斯卡不解的眼神，艾文解释道：
“我以前当警察的时候遇到最常见的事情就是黑帮与官僚勾结，黑帮将自己经营的地盘划分到州长、政府的地盘上，然后交一笔‘保护费’，监察机关难以插入黑帮产业，警察搜查权在官员手里也批不下来。”
“更何况这个亲王一辈子衣食无忧，也不可能会贪工厂这点小钱。”
赫斯卡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表面上我们查到的是亲王，实际上则是亲王某个手下掌控实权，甚至亲王都不一定知道这件事？”
艾文点头。
“我记得我们当时打电话是晚上七点左右吧？”
“差不多。”
“先不说那么多工厂那个巴特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排查完。再说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是怎么做到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赶路过来的？”
赫斯卡也意识到自己落进了思维盲区，他告诉睡眠恶魔来开车接他们，而他竟然真的认为恶魔杀手们也是从市区里开车来的。
“你的意思是……”
“那个杀手很早就蹲在附近了，而且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我们，而是阿拉斯托。”
艾文拿起笔，在工厂照片与空白照片中间划了一笔箭头。
“他们如果早就蹲在外面那么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活下来。是因为阿拉斯托把他们吸引走了，等到跟丢了阿拉斯托后才接到命令回来杀我们。”
艾文叹了一口气，和赫斯卡同时陷入沉思。
时间实在是卡的太巧了……但凡杀手们早几分钟到或者晚几分钟离开，那么他们必定会死无全尸。
阿拉斯托，这都是你的计划吗？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应该就是阿拉斯托把杀手们吸引走才得以让艾文他们活下来。
“那睡眠恶魔……”
“我猜他应该已经死了。”
赫斯卡看着艾文，满脸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