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与夫人一整个下午都在问裴音问题,裴音拿出十二分的演技将安小乔从记事起到现在的所有遭遇都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哦,不对,是编了一遍。
她在心中感叹上一世说过的谎言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多。
一直到晚上用完晚膳,邓嬷嬷提醒道:“夫人,凤吟阁已经收拾妥当了,现在要带表小姐去看看吗?”
魏国公一脸欣慰的挥了挥手,元夫人正想起身,坐在旁边的元安蹦蹦跳跳的拉着裴音的手,“我带音姐姐去,凤吟阁我最熟了。”
他拉着裴音跑得很快,也很开心。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都不太明白,也没听懂大家说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音姐姐真的成为了他的姐姐,并且还要住在他家。他兴奋得手舞足蹈,看见一个下人就献宝似的说:“我有一个仙女姐姐了。”
“慢点,跑慢点,小心拉着你姐姐摔了”元夫人跟在后面喊道。
沿着长廊穿过小花园,没一会儿就跑到凤吟阁了,裴音见门口已经候着几个婢女和小厮,其中有一个婢女长得有点像——
裴音定睛一瞧。
“小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跟着秋芙和小银回月华轩了吗?”
小金用手指搓了搓鼻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国公夫人让我留下来的,她说你初来这里,怕你一个人不适应,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竟想得如此周到,裴音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愧疚。
元夫人也终于气喘吁吁的到了,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站在门口干嘛?快进去看看还缺什么,我好叫人准备着。”
元安拉着裴音的手指着院子里的一棵桃树说:“音姐姐你快看,我从这么矮长到这么高了,现在我比音姐姐还高了呢!”他用手比了比自己与裴音的身高。
仔细看那颗桃树的树干上有些许划痕,是小元安长得一年比一年高的证明。
元夫人看着这些划痕有些感慨说:“这凤吟阁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以前安儿每年生辰的时候我都会让他靠着这棵桃树给他的身高做个标记。去年我嫌这里离祠堂太远了,所以就搬到兰心阁去了。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记得这个。”
裴音环顾一圈,发现这是一个三进三出的独立院子,院子的大门高大而沉稳,上方挂着一块镶金的匾额,上书“凤吟阁”,门口两个石狮子,栩栩如生,庄严而肃穆的守护着这一方宅院。
庭院内除了那颗桃树外,还有一方竹林,这里的竹子跟花园外的紫竹不一样,它在梁国是属于非常稀有的品种,名叫月金竹,此竹颜色金黄,色泽光亮饱满,白天看的时候与其他竹子并无不同,一到晚上,此竹在清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浑身笼罩着一层金灿灿的光芒,像一位身着华衣锦服的贵妇人。
裴音看着这一排排比屋脊还高的月金竹思绪万千,曾经的裴府宅院也有这么一簇月金竹。
有一次裴音父亲打完胜仗,带回来十支竹子的嫩枝,听父亲说这种竹子叫月金竹,在中原很少见,是异国的品种,长成后金光璀璨,流光溢彩,但一般稀有的品种都是极难存活的。
裴音的母亲也觉得很稀奇,想种在自家宅院看看此竹子长大后的光彩,但又怕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全军覆灭了。于是分拨出五支送给了母亲的闺中好友元夫人。没想到在两位夫人的悉心照料下,这般难养的月金竹竟真的养活了,五支嫩枝一年比一年长得高,一年比一年发得多,十年过去了,它已然在这年落地生根,见证这里的岁月变迁。
如今裴府已尘封四年,如此高贵、娇养的竹子没有人打理和灌溉,可能早就枯死了吧!
她的脸色逐渐暗淡下来。
元夫人看见裴音盯着这排月金竹出神,问道:“阿音也喜欢这竹子吗?”
裴音低着头“嗯”了一声。
元夫人站在月光竹面前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天道不公,造化弄人。”
第二日魏国公下了早朝后,被皇上叫到御书房,前几日魏国公向皇上上书改革军制,皇上留下了几个老臣,应当是商讨这件大事。
魏国公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平常从金銮殿走到御书房不过一刻钟时间,现在竟然要两刻钟,自从不打仗了,人也变懒了,出入都是乘轿,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走路。
等他紧赶慢赶来到御书房,发现除了尚书令蒋淮、大都督左丘昊,禁卫军统领冷千羽、御林军首领凎赤,还有林知樾这个老贼也在,他与林相国常年不对付,向皇上行了礼就退站在林相国对面,两人相对而立,林相国在皇上面前总是一副谦卑恭敬的样子,朝魏国公颔首一笑。
魏国公将士出身性格耿直,不对付就是不对付,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虚礼,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转身面向正堂。
林相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也面向正堂而立。
大梁地处中原,地大物博,物资丰饶,水肥土富。从建国以来军人充盈,军队庞大,制度严明,特别是先帝在位初期,有才干有能力的将士层出不穷,那些对大梁虎视眈眈的民族、国家,被我大梁勇士打得退避三舍,一听我大梁裴家军的名头,便闻风丧胆。
可惜好景不长,先皇年老昏聩,不断削弱各方兵权,又派朝中文臣监督掣肘,致使大梁兵力大不如前,先皇驾崩后,以为新帝会重振当年军队雄风,没想到新皇的手段比起他的父亲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新皇登基的第一年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梁国仅剩的军事力量裴家军摧毁,裴赫当年造反一事,魏国公不置可否,可就算主帅犯错,那裴家军又何错之有,同是军营出身的魏国公叹息不已。
作为臣子手握重兵实乃天家大忌,当年他在妻子的提醒下,以一个高僧传言为由释了兵权,才让皇上放下戒备,否则他和他手底下的兵可能会和裴赫以及裴家军一样成为天家的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