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众人想象中的李木匠赶着老黄牛寸步难行之景并未出现。
瘦弱的李生年赶着这一头同样看似要油尽灯枯的老黄牛,在田间却闲庭信步,竟连往常最难操控的拐弯换径都看起来极为简便!
那看来脆弱的弯曲又短小的辕,竟也完全没有他们设想中的那般遇到坚硬之地就折断。
此刻,一片目瞪口呆中有人开口:“李木匠莫非是什么天生的大力士?”
“这曲辕犁莫非被儒生老爷施加才气了?”
显然不是这样,李木匠仍旧是那个在他们看来不善言辞的瘦弱木匠,并且他们村里也仍旧找不出一个儒生,何况还能陪任偕行演这种戏码。
要知道,这里还是荒山开出的劣田,若是换成他们被开垦多年的良田,有了曲辕犁的加持,前面老黄牛的工作,换成人力都可完成!
而人力在此时,是最不值钱的……
村正朝天跪下,顿时老泪纵横:“天佑人族啊!”
围观看热闹的群众此时终于也回过神,明白了这件曲辕犁对于他们的意义,齐齐跪下,静默无言间叩拜上天。
他们都是从荒年过来的,别提黄牛拉犁,他们众人都曾是前面的牛。
村正那代人感触更甚,若当时有曲辕犁,他们一定能种更多的田;若当时有曲辕犁,他们便能养活更多的庄稼养活更多的人;若当时有曲辕犁,他们许多老伙计也不至于累死在田里……
曲辕犁起码能给他们省下一半的气力,农人种地,便是要与天时争地利,更多的气力便能让他们更快完成其他活计。
连之前需要两牛才可以完成的工作,这下也只需要一头牛甚至是人力都能顶上,效率不只是翻倍那么简单。
连方才还等着看任母和任偕行笑话的春桃几人,都顾不上方才的想法,同样跪着虔诚叩拜上天。
农人对于庄稼和粮食的尊重,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
金銮殿上又是百官见怪不怪的早朝,百官奏对争论不休。
尚未及冠的轩辕皇帝对着台下无聊的争论听得沉沉欲睡,却牢记明君之态,不敢表露一丝疲态。
此时竟突然殿外护国钟钟声传来,甚至持续数声,传国玉玺也闪着光晕浮至半空与护国钟钟声交相呼应。
殿前众人瞬间头脑清明,竟然连才气都有所凝实,顾不得方才争论之事。
轩辕皇帝一时之间喜出望外,当即命钦天监测算。
“陛下大喜!我人族气运大涨!”
“快速速查明缘由。”
各个妖族大殿却是相反之色。
“虎皇大人,人族气运方才大涨!这对现在的山海关战场绝非善事。”
“本皇已经知晓。你速速派人前去青丘一族,询问它们有无情报。”
“属下遵命!”
妖族以五大妖族为首,五大妖族分别有幽冥虎族、铁背狮族、金焰鹰族、幻影狼族和青丘狐族。青丘狐族主要负责情报搜集工作。
只待虎族信使来到青丘,发现其余几族也都有信使在等待消息。
“狐皇大人,受我族皇命有要事前来。”
“可是人族气运一事?”
“正是。”
“此事人族那边正在探查,待有消息,再与诸位一同商议良策。”
任偕行现在完全没想到这些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风波。看着眼前叩拜的众人。正想着要不一同跪下,却突然发现识海有所异常。
他不作声张,将意识沉入识海,发现学海一角之前那座只能看见形状的大殿竟然亮了起来。
既然肉眼视线可及,想来自己的识海深处也断无自己去不得之理。
意识一闪,竟然真的到了这处先前不能及的大殿。置身此地,便自然而然知道此地便是“文宫”所在。
文宫不像远处看着那般孤单耸立,甚至形状都有些与远观不同。
包含十座宫殿,但全部仿佛褪色一般竟都只有黑白两色,且呈四面弧形包围之状排列。
任偕行置于其中感觉这分布有些怪异,仿佛是特意为了不分主次先后而为。
每座宫殿正中央都挂着一个牌匾,虽然从未见过牌匾上的字体,但仿佛他天生便懂。
分别写着:儒、道、墨、法、兵、名、杂、农、阴阳和纵横。
这些宫殿都仿佛被荒废在了时空的长河中,只有黑白两色也挡不住的残破。
其中儒字文宫最为破败贫瘠,让人全然不敢触碰,似乎一碰那墙檐屋瓦便要随风消散在空中。
文宫都是这般吗?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任偕行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但暂时无从探究。
“方才我明明看到这边有光芒……”
环顾一圈,这才注意到农字文宫和其他文宫有所不同。
农字文宫竟有复苏之色!
正中央牌匾的黑白二色,并非如其余褪色那般痕迹,这是那牌匾本来的色彩。
任偕行虽然连童生都不是,但他也曾无意间听过几句有关文宫之事。
文宫一般在儒生达到秀才文位时便会自动觉醒。这是儒生自身才气的本源之处,有着不同属性。儒生若能使用与自身文宫性质相近的诗文等才气媒介,将能用同等才气发挥更大威力。
目前他只知道这些信息,因为他一向不是好高骛远之人,在没成童生之前并未了解过多与文宫这般尚远之事。
现在只能确定,他的文宫提早这么多便觉醒与曲辕犁一事脱不开关系。具体是从其中得到了什么力量,才使得文宫觉醒、农字文宫复苏,此事却要等日后慢慢查验。
任偕行随即便退出识海,未曾察觉他走之后,书山那股意识也是来到了文宫所在……
方才识海中那只是意识往转之际,现实时间并未过去多久。
他只见村民一一起身,拥着村正向他的方向走来。
村正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形容,只是面色仍留有激动余色地说道。
“行娃子,你这书读得好啊!这曲辕犁好啊!”
“村正爷爷过奖,我只是做了画图纸的小事,曲辕犁是李叔做的。”
看了眼李叔,李叔脸上依旧是村民惯常见到的木讷表情,他也不作回应。
村正便知道此事全由任偕行做主,面容恳切接着说。
“对你可能是小事,但对于我们这些跟田地打交道的人是再大不过的事,我们都记着你的好!只是我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