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比较大,南愉儿不想受风。
便在帐篷里不紧不慢地梳妆,又用了早膳。
本想去给王后请安,却不想她昨天狩猎受了风寒,正歇着不宜见人。
正愁着没事情做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骚乱。
才一个时辰这么快就送回来猎货了?
南愉儿掀开帘子走出去。
刚迈出帐篷便看到几个人慌乱地抬着时野冲进了旁边的主帐。
时野面色惨白,头上全是血污,手无力地耷拉着。
“这是怎么了?!!大汗怎么了?”
“快传太医!快去啊!!”
众人乱作一团,王后听到声音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随行的太医急得连鞋都跑掉了,南愉儿也赶紧跟着进去。
听说是时野的猎马突然发狂冲进了林子里,
时玄等人为了救驾紧跟在后面,可林子太茂密,时玄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等到其他人找到他的时候,就看见时野头上血流不止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那发狂的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太医仔细查验了时野的伤口,因为从马上摔下来撞到了石头上,
如此大的撞击力给他的头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也是让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太医此时能做的只能先用捣烂的鸦跖花为他止血,
可是这么长的伤口,这么大的出血量必须马上缝合,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而且单用药草外敷远远不够,头部撞击必然会导致瘀血,如果淤血不除,后果不堪设想。
王后趴在时野身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实她也未必真的伤心,甚至时野死了对她的利益更大,只不过现在她还没弄清原委,不敢妄加行动。
同王后想的一样,时野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事发突然,也十分蹊跷,虽然伤势严重而又惊险,但不至于即刻要了命去。
弄不好这里头又有什么隐情……
况且自己现在怀着孩子,地位未稳,全凭时野的宠爱才走到今天,
要是时野现在死了,那自己便是更加孤立无援,凭谁都能轻而易举地捏死自己。
所以……
“都给本宫闪开!”南愉儿呵斥一声。
众人都被南愉儿唬了一跳,连王后都止住了哭声。
南愉儿直接越过王后,搭上时野的脉。
跟自己推断的差不多,眼下当务之急是缝合伤口。
南愉儿擅长药理,虽然这种治疗红伤的经验不足,但是她在书上也看过不少。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得一试。
“太医马上去准备备桑白皮和缝针,伏忠去将本宫梳妆台上的玫瑰油和桂花油拿来,
再准备一壶烈酒来,其余人都出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
南愉儿一边检查着时野的伤势一边吩咐道。
伏忠自然没有询问什么,连忙下去准备了。
“娘娘您这是准备……?”
太医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缝合伤口”
南愉儿连头都没抬,可是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差点吓得太医丢了魂。
这样的外伤,只敢用草药止血,从来没有缝合的先例,
大蛮医术不发达,有了伤病大都自己扛,看天命,
缝合伤口这样的手术在大蛮人看来太过冒险,简直是天方夜谭。
“知道妹妹熟悉医术,可到底不是太医,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了得啊!”
王后在一边焦急地说道。
其实她巴不得出意外,这样罪责全是南愉儿的,王位也能顺利被时熠继承,一箭双雕。
“我既这么说,就有把握,再耽搁下去出了事谁能担待得起,不如让我一试,若大汗崩逝,我也绝不苟活。”
这话半真半假,有把握是真的,陪葬可绝不是真心的。
只是大家见她说的这么决绝,也没什么再阻拦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就让王妃娘娘试试吧,咱们在这儿也是干着急”
方才站在一旁一直没吱声的时玄开口道,说完率先走出了帐篷。
其他人见状便也跟着退出去了。
白桑皮本身就有消毒的功效,其本身又纤细坚韧,更重要的是它产自大蛮,就地取材最是方便。
古书中记载缝合前需用滚烫的热油清理伤口,可这种方法对伤者未免伤害太大。
南愉儿自己研究发现,冷油效果更佳,
按理说最好用松柏油,可是找不到合适的,便用自己梳头用的桂花油和玫瑰油,想来效果应该也大差不差。
南愉儿先把自己的手放入酒中泡了泡,然后将冷油均匀地涂抹在时野的伤口上。
接着将缝合的针线浸入烈酒中,随后凑到烛火上灼烧消毒,再将桑白皮穿进针鼻中。
所幸伤口没有深至头骨,所以缝合难度不算太大。
南愉儿跪在榻前仔细地缝合着,
因为没有麻药,针刺穿皮肉的痛苦让昏迷的时野都有了反应,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脑袋也因为疼痛也轻微地左右晃动。
南愉儿不得不停下,“掰正大汗的头”
守在一旁的伏忠连忙上手固定好时野的头。
虽然动手的不是太医,但他跪在不远处龇牙咧嘴地目睹了全过程。
直至南愉儿缝合完毕剪断了缝线,太医才松了一口气,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
南愉儿拿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站起身来
“再给大汗的伤口上敷上鸦跖花消毒祛瘀。”
南愉儿吩咐着太医,又就着现在手头有的药材开了服活血化瘀的药,吩咐太医严格按照剂量给时野煎服,接着转身出了帐篷。
一见到南愉儿出来,王后等一干人立马围上来。
“大汗他怎么样了?”王后焦急地开口
“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要想根治还得需要好好休养,咱们在这儿缺医少药的,该即刻启程回宫才是。”
“是该回宫,可是大汗伤的这么重,受得了车马劳顿吗?”
王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时野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还不得而知,他们现在在宫外的处境格外危险。
而且多待一天,危险就增添一分。
“再让大汗缓上几个时辰,备上马车,里头铺满细软,慢些赶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时玄也支持南愉儿回宫的提议。
南愉儿还以为他应该是第一个阻挠时野回宫的人,毕竟只要安全回了皇宫,时野就多了一层安全保障。
回到帐篷里的王后紧紧地攥着嫲嫲的手
“赶紧给母族递消息,一路护送我们回宫,切不可轻举妄动”
嫲嫲倒是有些闹不清其中的缘由,这时候时野昏迷着,又远在宫外,是拥立时熠登基的好时机啊。
“方才是本宫糊涂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况且大汗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局势混乱不清,咱们还是该稳住,不能轻举妄动。”
“好,老奴这就去办”
嫲嫲赶紧退了出去。
王后扶着桌沿缓缓坐下,心里止不住的盘算。
这事儿出的蹊跷,大汗的那匹马跟着大汗出生入死地打过仗,最是通灵性,怎么会突然发狂致使大汗受伤呢
再说时野是大蛮马背上的英雄,就算是没被驯服的猎马在他手里也会乖乖听话,从没听说过他会因马受伤。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一切未免有些太奇怪。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