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兽的生血腥味直冲鼻腔深处，宇文聿皱起眉忍不住闷哼了声。浑身仿佛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鼻子竟被某种物体堵了住，不能呼吸，四肢却能继续自己的各种动作。各种意识并未因这突然的变化而变化。
这就是为何要喝双头蛇血的缘故吧？他可以不需要考虑呼吸便能自由行走在河底。他站起身，用手背掠去唇角的血，眸角是林然的身影。一个害怕蛇的女人，她正在凭借意志与内心中对蛇的恐惧做抗衡，不过这一次，她无法再与他并肩作战。
他朝那女人微微笑了笑，往不知深浅的河水跳去。
“噗通——”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感觉水一下子浸湿了自己的身体，一股股河流中的漩涡暗涌撞击着身体，鱼肠剑淡淡地耀着光芒。
红色的剑身仿佛是这河里的一根火炬。
水越深越冷，宇文聿感到全身每一处都被水的冰冷扎得生疼，若是停下，他随时可能会就此被这水冻僵在河中，永远到不了他要去的地方。
而此刻，赤霄邪魂亦无了踪影。
宇文聿的内心因看不到目标与见不到赤霄邪魂变得有些焦灼与惴惴不安，他努力划水，往深处潜去，水封住了他的耳膜，他并未停下，水藻迎面粘了上来，他扔到一旁。偶尔两条不明形状的鱼，似乎长了锋利得鱼鳍从他手边划了过去，将他的皮肤割破，他没有心思去理会这无足轻重的伤口。
他不能停下。
找到赤霄剑，是他唯一关心的事。凭借意志，他也必须到达那儿。
突然，正前方出现一个洞口，洞口不大，约六尺宽，五尺高。洞口黑黑的，没有灯火，更没有鱼草。
只是有一股股喷出的气泡，宇文聿的水性并不算好，一身游水的本事还是因为要适应水战练出的。虽然眼下呼吸对他而言并不困难，但如何应付水中的气泡群还是件难事。好不容易，他才抓住一块石头，那石头光滑如玉，却在他抓住的瞬间变作了张大眼睛的鱼，巴眨了眼睛看起他。
宇文聿一愣，洞口的石头“哗啦”成了睁大眼睛的鱼群，紧接着，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便一哄而散地朝四处闪了过去。
狭窄的洞口一下露出了真正的入口：金色石壁，中间一块红色圆形石头。红石上雕刻着某种看不懂的文字。
那文字不属于任何一种他知晓的文字范畴，宇文聿自认为学识与所知的文字已非常人能以达到，然而，在这红石面前，自己还是显得孤陋寡闻。
这时，手中的鱼肠剑蓦地发出红色光芒，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从剑柄发出，将他执剑的右手臂紧紧地缠绕起来。手不听使唤地抬起，剑尖朝着那红色刺了过去，他想要用左手抓控住右手，剑尖已经刺到了红色石头正中央。
红石像一道符咒，掉了下来，沉入河底。
金色石壁做的门中间自动打开。宇文聿见状也不迟疑，朝里划了进去，刚入石门，他便发现里面并没有半点的水。这是一道神奇的门，门的那面是漆黑而冰冷的河水，门的这边却是亮堂堂的旱地。
柔软的白沙，银色的壁岩，一幅幅的壁画在墙上鲜艳地勾勒着。
他湿漉衣袍上的水成了一颗水珠从衣服上剥离出来，成了一个个水泡，浮游在空气中，随着他往里面走，轻轻地碎在他的身后。
赤霄剑在哪儿？
洞的中间放置着一座石雕，石雕既不像飞禽走兽，也不像花鸟鱼虫。宇文聿绕着这座石雕端详了片刻，他认定洞内最显眼的这座石雕与赤霄剑一定脱不了干系。
倘若这剑一直尘封在这隔世般的地方该有多好，可它偏偏无法隐绝于世。一把杀死过自己的剑，被赤霄邪魂剥夺了最后良知的弟弟就是在这里拿到的赤霄剑吗？
闵，这一世，哥哥不会再让你受这剑的控制。
宇文聿抬眸，脑海一次次地闪过玄武门前，宇文闵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仿仍在耳畔。周围的壁画一幅幅地映在他的眼前。刘邦诛功臣，吕后杀子，王莽灭亲，一幕，又一幕，每一幅图就是一个过去，一段历史。辉煌的王朝，站在权力巅峰的帝王，泯灭亲情与友情的人。他忍不住步到壁画跟前。
壁画上的每个人都是名留青史的人，他们或被人称颂，或被人铭记，但他们背后却都有这般狰狞的面孔。
刘邦。
没有韩信，没有樊哙，没有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是否真的能成为汉高祖？
吕后。
没有杀尽刘邦庶子，她那不被待见的儿子如何能坐上帝位，她又如何能手握皇权？
王莽。
没有灭尽自己儿子，如何为自己推行改革留得大义灭亲的美名？
还有他。
苻文玉。
上一世的他亦曾经是赤霄剑的主人。
只是赤霄剑在他的手上却经历了正义与邪恶地挣扎，最后，他竟被剑魂反噬。
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当他们在把握权与情之间，他们内心就会受到赤霄剑邪魂的影响。
宇文聿感慨之余，脚步留在了一副画之前。
宇文闵。
没有错，壁画上的人正是弟弟宇文闵，自己，还有拓跋沅。举着剑插下去的人是宇文闵，躺在地上臃肿肥胖的是自己，后面钉在城墙上的便是拓跋沅。城墙的墙垛下清清楚楚地书着“玄武门”三字。
突然，这幅画开始变淡，在边上一块巨大的空白石壁上，慢慢地开始勾起几根线条。
“哈哈，我那犯傻的哥哥还是把进入河底的秘密告诉你了。”
宇文聿转过身，赤霄邪魂迈着大步走进洞内，身上的水珠亦飞向空中。
“你莫要妄想从我手中夺走赤霄剑。”
“凡人的你，只配做凡人的战神。”
赤霄邪魂冷道，手一挥，那些漂浮再空气中的气泡纷纷炸开。画壁上，玄武门的图越来越淡。
“那就试试吧。”
“轩辕。不，我还是称你做宇文聿吧，因为你已经配不上轩辕这名字。”
宇文聿并不想废话，手中拔出手中曲形鱼肠剑，然而，刚为自己打开这扇门的鱼肠剑没有了半点的光。
“放弃吧。这里是我主人栖身的地方，鱼肠剑根本不配继续发出剑光。”
宇文聿手一紧，剑柄在掌心中微微发热。
“除了轩辕剑，任何剑都不可能在这儿发出剑光。可惜，它已经不见了。宇文聿，你是个多么失败的人。前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而污浊了轩辕剑。这一次，轩辕剑竟然主动离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