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山南边的山路并不比来之前好走，但因南边靠近官道，且离洛阳更近，于是林然一行人选择从洵山南边走。
张玄对南边也不陌生，一路上提醒众人要小心。大家走了约有半日的功夫，见到了洵水支流。比起之前所见，这条支流更宽阔，水声更大，那潺潺流动的声音拂在耳边沁入心田。林然尤喜欢能够见底的水，在现代的时候，大凡去那些有水的地方执行任务，她都会多留两日，四处走走，海水，湖水，她都乐意一走。甚至，她还把水盛放在瓶子中，给瓶子标好标签，留做纪念。
她不知道这习惯究竟是哪一次养成的，她只记得第一个瓶子是太湖的水。
“唉，这洵山的水可真是好，可惜，没有带水囊，不然的话，我能盛上些带回周国，放那缸子封好。”
莫那亦站到了水边，嘴里说着要盛水。林然瞟了眼他，自己存水的兴致居然与他相同，真是有些微微的扫兴。没想她瞥眼的时候，莫那也朝她戏谑地回了一眼。林然不想理他，看张玄呆呆地站在水边。
之前经过洵水的时候，张玄还说他的爹喜欢拿这水泡茶，没想到，再见这水的时候，他的爹已经离开了他。
“为什么那儿会有这么多的羊患？”慕容子冲对水的兴致不高，他朝远处看，看见一群羊患在那头聚着。
“那些小家伙让人受不了，我们还是绕它们远点。”
林然吃了一次亏，不想再吃一次，一只羊患已经够狼狈，若是一群都缠着自己，被莫那那男人当作笑柄，这一路上就少不了他那玩味调侃的话语。
“不对，前面好像出事了。”
林然还在想事，莫那突然疾步朝前面走去。张玄与慕容子冲随后跟上，林然则跟在最后，仍旧隔开若干米，怕那群羊患扑了上来。
“谁手段这般残忍？”
“居然能撕得动羊患，这人的力气真是极大。”
“也许是兽。”
“洵山的兽是不攻击羊患的。”张玄打断了慕容子冲与莫那的对话。
被攻击的羊患？
林然意识到，眼前又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了。她走上前，只见羊患们围着一只被撕碎惨死的羊患默默地低头，好像是一种哀悼。他们本性活泼，可第一次见同伴惨死，却只能围在一起。
不是兽攻击，那不就是人攻击，能把这般体格的羊患撕得四肢碎落，颈项的血还流了不少，那该是什么样的人？
林然不禁觉得背脊凉飕飕的。这种啮噬动物的人是极其可怕的，就像她一次看到土著野人部落生剥动物肢体为食，害得她整一个月都觉得反胃。
“把它烧了吧。”
张玄开口道，本就心情低落的他遇到这般的情景，心便更难过了。他走到被撕碎的羊患跟前，对慕容子冲说道：“拿些树枝搭上，架好了再烧。”
从屋子那儿下山到现在这段辰光中，张玄没有和莫那说过一句话。林然觉得张玄更相信是周国的人杀了他的爹，因而疏远了莫那。
“莫那，你也帮忙找些树枝吧。”林然关照莫那道。
慕容子冲似乎不情愿捡树枝，林然看他修长的手指，便觉着这般葱削的手指应生在女人手上，长到了他的手上，就是增了他的妖媚。司徒末也有这般令女人羡艳的手，他常说，自己的“纤纤玉手”是用来帮助孤寂的女人们快乐的。他一说到此，她便要瞪他两眼。当然，作为一个间谍，在男女之事上，他们都有极好的技能。
莫那十分知趣，听了林然的话后，帮助捡了些树枝。张玄也弄来不少，很快就把架子搭了起来。
张玄把羊患抱到了架子上，周围的羊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火苗蹿起。它们一下子往后退了好些步，哀伤的泪水竟从蓝色的眸子里流了出来。张玄想到自己的爹，泪水也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
“张大哥，不要太伤心。”林然把手放在张玄的肩上，那份尉籍似乎起了效，只见张玄抿去唇上的泪水，哽咽道：“我没事。”
“对了，我们此去洛阳，那杨氏如何去洛阳？”
“慕容大人说到了驿站就差人去胭脂铺保护鸢儿前往洛阳。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在洛阳相会。”
“嗯，这样也好。张大哥，我们还是继续行路吧。毕竟，你到了洛阳还有很多事要办，耽搁久了也不好。”
张玄点了点头。
“女人的话果然是比较管用。”
莫那这句话虽然有些自言自语，林然还是听了进去，朝他丢了个白眼，便不再搭理他。
一行人继续前行，两个时辰之后，方才到了洵山山脚与官道交叉的地方。一头是往蔡河县方向，一头是往洛阳方向。慕容子冲停住脚步，说道：“殿下，前方五里的地方有座小驿站，臣用令牌便可取马，随后修书侍卫们在下一个驿站碰面。”
“全听你的安排。”张玄应道。
四人按照慕容子冲说的走了五里的路到了小驿站，只见两名秦军骑兵聊着天。
“你说苻都督，哦，郡守大人让我们撤了搜山的兵是不是已经抓到了周国的晋王啊？”
“我怎得知晓。这年头，打仗，联姻，结盟，都是轮着来的。我们这种小角色哪懂那些啊。让我们撤，我们就撤了呗。再说了，我们去洛阳不好吗？总比跟着郡尉去泰泽找那赤霄剑的好。”
赤霄剑？
除了张玄外，林然、莫那与慕容子冲的眼神齐齐地盯那秦兵。
“谁去泰泽找赤霄剑？”慕容子冲站到他们跟前，正色道。
那秦兵起先愣了愣，打量面前男子的容貌，惊叹小会儿后，才谨慎道：“你，你是谁？”
“本官问你们话。”
这档口上，驿馆管事走出驿馆，正要与秦兵说话，看到慕容子冲，便慌慌张张地行礼：“慕容大人。”
刚才问慕容子冲身份的秦兵一吓，赶紧拉着身旁的弟兄跪倒在地：“小的糊涂，不知是慕容大人。”
“说，是谁要去泰泽找赤霄剑？”
“这……”
慕容子冲的眼神不乏凛冽之色，那秦兵虽犹豫了下，还是立刻道：“木郡尉，就是那个新任的木郡尉。今晌午前，苻大人给了他五十兵马前去泰泽帝都山找赤霄剑。”
“那苻大人呢？”
“苻大人要赴洛阳参加国君置办的中秋宴，故而没有去那儿。”
“如此便好，否则，本官还担忧苻大人能不能准时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