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衣内心微讶,往常见到这种写话本的都是蓄着一把络腮胡的酸腐书生,没想到这人不仅写书厉害,还有一副顶顶好的皮相,通身气度比起京城的风*流公子都不落下风。
“这位,公子。”那人进门上下扫了一眼洛青衣,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将“公子”二字说的又轻又慢,施施然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知寻在下而来所为何事?”
洛青衣不管对方有没有识破自己本就不怎么用心的女扮男装,直接将钱袋推到对方手边,笑道:“在下今日叨扰先生,是为想请先生为一部作品写续作。”
那写书人,也就是洛青衣正在翻阅的话本的作者,笔名“淮不围”的男子,颠了颠沉甸甸的钱袋,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些。
“不知是要续哪位大家的作品?既然公子找上在下,想必已经看过在下的话本,也清楚在下的风格。”
“淮不围”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顾虑,他清楚自己出过的话本的水平,虽然他的话本在民间勾栏里拥趸不少,但到底不是能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这位公子给的银子莫说是约他写一部续作,就是写十部也有余。但天上不会掉馅饼,来路蹊跷的钱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免得飞来横财变横祸。
洛青衣知道对方的顾虑,坦然道:“公子不必顾虑,要续写的作品正是公子所作的《不问风月》。”
说着,洛青衣将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话本放在桌面上。
封面上绘着大团大团艳丽的花朵,还有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躯体缠绕,散发着浓浓的糜烂之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书,话本右下角写的正是“淮不围作”。
即使这话本是自己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光天化日之下被拿出来讨论,“淮不围”还是略有些尴尬,对方倒是一脸坦然。
除却尴尬,他倒是对这个邀约者更感兴趣了。
“淮不围”知道自己的话本除了在勾栏里流传甚广,一些官家小姐也会私下里偷偷传阅,但面前这位不仅当着他的面看,还亲自来约稿,真是奇人一位。
他干咳一声,道:“这本确实是在下最受欢迎的作品,但结局已经很完满,再续恐怕是狗尾续貂。”
洛青衣摇摇头,手指点了点书页,道:“我要先生续的不是男女主,而是这位女配。”
天色渐晚,洛青衣心满意足地从酒楼出来,被银屏接到马车上。
“请柬送到沈二公子手上了吗?”
“奴婢让银文亲手送到沈二公子手上的,绝对错不了。”
洛青衣拍了下手,笑道:“那就只等明日好戏开演了!”
话音刚落,马车骤停,随后是剧烈的颠簸。
小桌上银屏刚刚泡好的茶水霎时全泼到了洛青衣身上。
幸好她最近勤于练体,加上是坐着能及时稳住下盘,才没摔出去。
但站着伺候的银屏没这么“好运”,直接摔倒在地撞在马车壁上,额角瞬间起了个大包。
等马车好不容易稳下来,银屏不顾额角的伤,连忙扑过去查看公主的手,这一瞧,手背上已经一片通红,还沾了几片茶叶。
她吓得身体和声音一起发抖,眼泪唰得落下来。
“公主,都是奴婢的错。”
“无碍。”
在洛青衣眼里,小伤都算不上,她用左手用力捏了下银屏的肩膀,不容置喙:“你出去处理外面的事情,烫伤本宫自己处理。”
被洛青衣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银屏慢慢冷静下来,这才听到外面喧哗声震天。她狠狠擦了擦眼泪,狠声道:“奴婢一定处理妥当。”
“找到根源即可,不要波及周围百姓。”洛青衣缓下声音:“若有无辜百姓因为这件事受伤也别忘了安抚。”
银屏领命出去,洛青衣看着手背上开始经冒出来的点点水泡,闭了闭眼睛,额头的冷汗这才开始渗出来。
昨日被雷劈,今日马车出事故,倒霉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了,而且今日还波及到了银屏以及周边的百姓。
是因为自己对沈星琅的态度变化换来的惩罚吗?
看不见天,也不能问,她真好奇是什么样的系统,能让老天爷都这么听话!
车外。
银屏虽然年纪不大,但处理事件很干练,马车不过半柱香时间就重新开始行驶,她自己倒是又过了一会儿才回到马车里。
“没找到是谁搞的鬼?”虽是在问银屏,但洛青衣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银屏咬着牙点头:“周围的百姓商户奴婢都一一问过了,他们也只看到是有人惊了马,但周围人太多,那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公主,不如派人封了这条街——”
银屏话还没说完就被洛青衣抬手打断,淡淡道:“罢了,本就是微服出行,也没出什么大事,不必惊动太多人。”
银屏虽然不甘心,但看公主神色坚决,只好作罢,收敛心神专心帮公主处理手臂的烫伤。
她本来好不容易忍住眼泪,但对着公主的伤痕又红了眼睛,“在马车上就不应该泡什么茶,奴婢,奴婢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洛青衣叹了口气,轻声道:“谁会轻轻烫一下就起泡?是本宫霉运作祟,怪不得你。”
“公主,前面几步就是医馆,还是先处理免得留疤……”银屏给洛青衣上药的手都在颤抖。
洛青衣摇了摇头:“抓紧时间回府,在外面更不安全。”
银屏想到公主的倒霉体质,暗叹一声,出去催车夫再快些。
她刚刚已经敷上镇痛的烫伤药,明明别人一敷就舒缓,偏洛青衣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时刻刺激着神经
再看被银屏包成粽子的右手,她无奈极了,不是裹得越多越好啊,真是关心则乱。
洛青衣也不说什么,闭眼假寐,至于惊了马的人,除了沈星琅,找不到第二个人。
他是在提醒自己,没有他,霉运只会加倍!
身后,淮不围静看着马儿受惊,盛怒的银屏,直到马车离开,他才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