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斗室，幽暗阴森。
滴答，滴答，水滴不断滴落。
“柳淮，你还认得我吗？”熟悉的声音伴着脚步声音传来。
柳淮挣扎着，手脚却越缚越紧，眼前更是漆黑一片。
“想跑？哈哈哈！”那人的笑声冰寒彻骨，“只要揍你就能觉醒灵根，今后我们艾家就是东方域第一世家了！”
艾志？他怎么在这，我又是在哪？
柳淮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
“老子要成神！快放开我！”
柳淮猛地坐起，呼呼喘气，破烂道袍缠裹在身上，已经湿透。
噩梦一场。
天道酬勤，亘古不变。
晨雾未散，柳淮小屋便有了动静。
洛妍推开门，掏出针线，缝补尚有一息的道袍。
角落里不断传来哗哗声。
柳淮右手握着一沓纸票，有一下没下地数着，被噩梦折腾了一宿，尚有些恍惚。
“一，三六，四五，五四……”
“呼，还要被揍二百九十八次！成神真难。”
柳淮顶着一对黑眼圈，再次数了起来。
手中的东方域纸钞又柔又韧，触之极有质感，让人爱不释手，心情烦乱中，也惟有数钱能让他获得片刻宁静。
五千钱，半颗归元丹，想要再开辟神宫，还不知要多少。
沃土门，艾家，突然有这么多人觉醒灵根，会不会引起怀疑？
此前柳淮只当自己能很快成神，行事难免急切，如今可预见他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还要继续装孙子。
如果在此期间被人发现他的风雷真诀，梦中被人抓住成为灵根宝宝，怕是最乐观的结局了。
洛师姐今日很是安静，偶尔拿针轻轻蹭一蹭头发，翻转衣袖亦是无声无息。
“对了，师姐也得了灵根，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柳淮看着沉默的师姐，小心地开口道：“师姐，你有多久没用过内视术了？”
“嘶……”洛师姐被他突然发声惊得刺破了手。
今日恍惚之人并非只有柳淮一个。
“好几年了吧。”洛妍捻了捻手指，低声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咱们门中弟子除了你和小师弟都没灵根，就是曾师兄都卡在炼气六层五年，平时能稳住境界便是好的了，没人愿意费神内视。”
原来如此，柳淮长吁一口气。
当日艾志能认出自己，明显与沃土门关系匪浅，但也不知灵根之事，想来沃土门弟子也未发觉自己得了灵根，否则昨日就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今后不能再这样鲁莽了，现在送出去的都是低品灵根，若是中上品，那修炼速度不可能察觉不到。”柳淮后怕不已，至今他尚未和筑基修士交过手，但池之秋当日试探修为的法术已让他无法招架，艾志那法宝亦是如此。
而两河邑中筑基修士，仅在禁制之外，他至少发现了三十个。
对上这些人，他能否脱身尚存疑问。
以后只能寻那些年纪较长的炼气修士，这样只怕成神之路会更加漫长。
“师姐，两河邑哪里纨绔子弟最多？”柳淮思来想去，还是要从两河邑入手。
“啊？纨绔子弟？”洛师姐沉吟片刻，“那肯定要数摘星楼了。”
“摘星楼？修炼论道的地方？”
“这……”洛师姐脸一下涨红，低声道：“风月之地。”
咳！柳淮被口水呛得不住咳嗽。
没想到修行者的世界也有这般“糟粕”。
“你可千万别去，若是师父知道了，赶下山也是轻的。”洛师姐看了看柳淮不停抖着钞票的手，赶紧嘱咐。
“我自然不去，不去！”柳淮眼珠乱转，连连否认。
“对了，师弟，师父许你五日入城一次，能否帮师姐办一件事？”
“师姐吩咐便是！”
“师姐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在邑城，前几日又来信要钱，你能不能寻到他，帮师姐把钱带给他……”
“没问题，他叫什么？在哪能寻到他？”柳淮接过一张纸，竟是个青年的留影，与前世的照片颇为相似，只是十分模糊。
长相与洛师姐有几分相似，就是脸上挂着些痞气。
原来这就是留影，柳淮突然想起老狼匪留给自己的留影石，以及他的留影心得，原以为是什么法宝，这不就是相机？
昨日他在城中晃荡时，也曾发现过留影店。
也许是个赚钱的法子？
柳淮再次仔细端详手中的留影，明显是在自然光下拍摄而成，技术极为粗糙，或者说压根没有技术，自己好歹也是个摄影爱好者，秒杀这些土包子总没问题吧？
不知不觉间，柳淮思绪飞远，又听师姐开口了。
“他叫洛夏，在，在……”
“在哪？”
“在樊家当差。”
“那不错啊，樊家不是两河邑第一世家嘛？我去樊府找他？”柳淮摆弄着留影，还在琢磨纸张材质，随口应道。
“只是樊氏分家的一个少爷，平日里，平日里……”
师姐今日怎么了？柳淮抬起头，这才发现师姐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樊家，两河邑第一世家，更是东方域四大世家之一，斫木桥都是樊氏修建，两河邑历任城主均出自樊氏，在他家当差见不得人？
“唉，师姐与你直说吧，我那弟弟自小不上进，以前便在摘星楼做小厮，天天都要挨打，后来被那樊少爷看中，平日里常在摘星楼流连……”
小厮？龟公？
可以天天挨揍？柳淮两眼放光，这不是他的理想工作么？
“看来韩四叔说得对，世家子弟果然没几个好东西，没想到樊家也是如此。”见洛师姐看自己的眼光有异，柳淮假装叹气。
“啊？樊刚就不这样，他一身正气，从不做这种……”洛师姐下意识反驳，随即脸颊绯红，塞给柳淮两千钱，转身便走。
樊刚？樊家少爷？有意思。
望着师姐逃也似的背影，柳淮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咔嚓！”
随着柳淮输入元气，温润如玉留影石发出老式相机一般的声响。
留影石上显现出柳淮的大头自拍。
眼神明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这个小郎君是谁？
柳淮拿起铜镜照了又照，半晌才确定那就是自己。
“老狼匪的留影石竟然有美颜！”柳淮对长眠在山中的老狼匪肃然起敬。
翻开老稂匪的留影心得，扉页写着“刑泗”，当是老狼匪之名。
“留影石由水行域出产之晶石所制，内中以秘法镌刻留影法阵，百余年来世人皆言此阵惟一，不可更改，刑某不敢苟同……”
“此为移形化影阵，老夫以元气为针，尝试千余次乃成，奈何余元气操控不纯，尚有许多精妙之处无法验证，毕生之憾也……”
柳淮认真翻阅，忍不住赞叹。
移形化影阵，这分明是双边滤波算法！
老狼匪真是天才！
他取出从师姐处借来的留影纸，以留影石对准，不一会，美颜版柳神仙便跃然纸上。
再看出自邑城留影馆的洛夏的留影，简直与柳神仙提鞋也不配！
有了这块留影石，再加上前世的摄影技巧，想挨揍哪里还需要去当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