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怀音早早就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还盖着被子，穿衣服的时候还看到自己胳膊上有一大片淤青，她忍不住皱眉。
“镜月，我记得我昨天是在屋檐上看星星的，后来是怎么进的房间啊？”镜月被问到的时候正在给顾怀音梳头，她紧张地手抖了一下，刚刚梳起来的那一边头发掉了一缕又重新贴在了头皮上。
“嗯，主子昨天睡着了，我和镜舞把您送回房间的。”镜舞正在布菜，早上言风平说直接过来观月阁吃，也不设在外面大堂了。
镜舞看到镜月心虚的眼神：“嗷……啊对啊，主子，你忘了吗，你当时还嘟嘟囔囔说屋外头凉快呢，也不怕早春的风吹坏了身子。”
“我这手怎么磕着一大块青紫，好像全无印象啊？”顾怀音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发现今天点了安神香。
“你昨日估计想事情太累了，睡得很熟，我和镜舞不小心磕到您手的事情您都忘了，就在床边被绊到的。”镜月此时已经梳好顾怀音的头发，把梳子放回梳妆台，拿着装水的盆退了出去，脚步异常快。
“我全无印象……”顾怀音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这边言风平已经收拾好在门口站着了：“我可以进来了吗？”
“嗯，进来吧。”顾怀音的思绪被打断，她看着言风平一身朝服：“怎么不自己吃了先去宫里，特意跑过来一块儿吃早饭倒是耽误事儿。”
“我听说昨日有个猫犯懒睡在了屋檐，还把自己磕到了，特意赶来笑话笑话你。”言风平面不改色，一边吃饭一边调侃顾怀音，倒是让她多了几分不好意思，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
一顿饭吃完，言风平临走时又吩咐了几句。
“这次你多带一些侍卫过去，城郊路偏，小心为上。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他们都会在暗处保护你，明面上不会太多人。”
“好。”顾怀音也没有再拒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想到了太多从前的事情，她觉得今天心神总有些力不从心。
一大早，言风平的马车转着进了宫，顾怀音的马车便跟着出了城。
前面还是平坦的大道，越到后面，路两侧的树越多越高，整个马车就像被包裹进了一片森林，遮天蔽日，显得阴阴的。
今天镜舞格外话少，她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很专注地听着马车前进的声响，生怕有一丝闪失。
顾怀音看着故作正经的镜舞忍不住微微一笑，眼神看着镜月，微微把头摇到了镜舞那边，好像是在让镜月看，镜月表面淡淡笑着，心里其实看着这样的主子格外难受。
树林间就一辆马车在缓缓前行，车轮压过树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四周很静谧。
突然，几道黑影从树林中闪现而出，他们如鬼魅般迅速地靠近车厢，手中的利刃闪烁着寒光，直奔车厢内的顾怀音。
“主子小心！”镜月镜舞感觉到了异常的呼吸和杀戮的味道，率先将靠近车厢里的两个黑影踢了出去，紧接着也飞身出去。
在暗处保护的人也倾数出动，但是对方似乎也有所准备，来的人也不在少数，一阵一阵地直直地冲马车杀来，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停留，今日似乎就是要取她的性命。
树上的鸟群被打斗的场面惊得四处乱飞，落叶之间，镜月镜舞动作迅速，每一招都干净利索，见血封喉。
马车随着激烈的战斗微微摇晃，顾怀音却丝毫没有一点害怕，她端坐在中间，闭眼听着外面的动静，甚至勾起了一丝微笑，像是黑暗中嗜血的女王。
“有人来了。”顾怀音听到有马蹄声渐渐逼近，她心想，这场刺杀是要没完没了了是吧，刚下车要亲自收拾这群不知好歹的刺客，就被一个巨大的黑色披风罩住了全身。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转瞬便切换了一副慌乱呆滞的神色，而下一秒，她就落入了黑色披风主人的怀里。
当最后一名刺客倒在地上，整片树林内忽然陷入了一片宁静，而顾怀音的眼睛对上了他，是越离城。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需要这样被保护。
但是看到越离城皱起的眉头和关切的目光，她收了声。
还是不要在男子逞强的时候阻止他，尤其是他现在正在展露他所谓的个人魅力的时候，否则，你会收到比刺杀更难受地一系列询问。
“你有没有事？”虽然十多天没见，但是他说话第一件事就是问她的情况。
顾怀音摇摇头，感觉被抱着憋得有些难受。
“把这个活口带回荣王府，好好审问。”越离城不知道是在吩咐谁，被越离城宽大的肩膀挡住视线，她看不到任何人了。
“你能把我松开吗？我憋得慌。”实在是忍不了了，顾怀音低下头糯糯地说了一句，越离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迅速后退，只是黑色披风并没有顺势掀开，还好好地系在她的身上。
“若是离城不方便审问，可以送来将军府，我那儿的耳目不多，还是能审问出一些线索的。”一个苍老但熟悉的声音让顾怀音顷刻间眼睛就蓄满了泪水。
那是她七年都不曾见到的，她的爷爷，顾北。
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岳。但是岁月在他的脸庞上刻满了痕迹，每一条线都是刚毅和坚韧的，如果不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如银霜一般覆盖在头顶，她好像记忆就穿越回到了之前，那时候爷爷还拉着她的手，叫她阿音的时候。
她总是坐在他的大腿上咯咯地笑，然后抚摸着他眼角和额头的皱纹，看他锐利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跟她诉说一些曾经的戎马经历。
镜月和镜舞用手帕擦干了手上的鲜血都站到了顾怀音的身旁，她模糊的双眼也稍微被理智占据，变得清明。
只见她忽然半蹲到地上，行了一个为数不多的大礼。
“言家嫡女静姝拜见顾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