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言看到卷宗后发现多此一举，因为卷宗上写的格外详细。
从几时几刻大理寺的人赶到现场，林砚房中当时有多少人，分别问了哪些小厮婢女，对话都一一记录。
“这里写着大理寺的人赶到后，林夫人抱着儿子的尸身痛哭，也就是说，你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的痕迹已经被破坏了。”顾言问。
“是的，后面的灶灰是依据第一个看到尸体的小厮口供撒的。”
顾言若有所思，片刻后把卷宗合上：“我看好了。”
说着看看屋外的天空：“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宫了。常少卿，回见。”
常颂：“回见。”
顾言回到流云宫的时候看到陈渊坐在亭子里，想了想抬脚走向他：“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陈渊看他精神不错，伸手摸了摸顾言的脸，随后揽着他的腰身把人带到腿上。
顾言坐在陈渊的大腿上，目光触及石桌上的奏折，于是念出声：“林大人要告老还乡？”
“嗯，一个时辰前递上的折子。”
顾言算了下时间：“也就是我和丁将军离开林府后两刻钟的时间里，他写了这份辞呈。”
“那么急？杀害他儿子的真凶还没找出来呢，就急着告老还乡？”顾言嘀咕。
陈渊捏着他的发丝在手中把玩：“阿言今日可有收获？”
尽管知道陈渊一定派人暗中跟着他，早就知道他今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东西。
但顾言还是老老实实的重复了一遍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在林府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看到这份辞呈，就更奇怪了。”
陈渊来了兴趣，问：“阿言觉得哪里奇怪？”
顾言掰着手指头细说：“首先，林大人的态度很奇怪。虽然他表现的很伤心，但太假了。”
虽然头发略微凌乱，一眼看上去让人觉得他很憔悴，眼眶偏红让人觉得他悲伤过度。
但是顾言发现他没有黑眼圈。
按照众人的印象，林大人那么伤心，一整夜下来忙着布置灵堂、安慰妻子，晚上怎么睡得着的？
而且一大早爬起来上书递奏折，不可能没有黑眼圈。
红眼眶随便揉揉眼睛就可以了，红血丝才更有说服力。
“他看到我和丁茂飞的时候，太殷勤了。”
比起殷勤，更像是害怕他们发现什么东西，所以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林砚的房间。
“林砚的房间太干净了。”
按照林府下人的说法，林砚刚从翠香楼和同窗吃完饭回家，七月的天气那么热，林砚回家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脱去外衫才对。
可是在房间里，顾言没有在架子上看到任何衣服。
而且官家子弟都有回家后洗手净面的习惯，水盆边上会留下水渍，手帕也会有使用的痕迹。
可是都没有，房间里的凳子甚至没有被拉开。
如果不是林砚刚踏进房门就被杀死，那就是有人在官府到达之前，收拾了一些细小的痕迹。
一开始顾言没有多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睡八九个小时，也有人只要睡三四个小时就很精神，没有黑眼圈很正常。
“可是我在看卷宗的时候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陈渊问。
“大理寺的人办事很快，短短一晚上和一早上的时间就查清了林砚的生平，还顺道访问了林府周围的人，国子监的夫子和他的同窗们，包括林砚常去的翠香楼，也有店小二的口供。”
“他的同窗们可都说林砚在家里不受宠，林砚没少在他们面前抱怨林大人偏心，林砚常去翠香楼也是借酒消愁，店小二可以作证。”
说到这里，顾言饶有兴味的问：“你说奇怪不奇怪，人活着的时候不重视，死了立马变成慈父了？”
陈渊应和：“嗯，是很奇怪，还有呢？”
顾言总感觉陈渊话里带笑，有些狐疑的偏头看他：“这些你早就知道了？”
陈渊点头：“嗯，底下人已经呈上了。”
“所以你知道谁是杀死林砚的凶手了？”
陈渊和他对视，只见顾言眼睛瞪圆，气鼓鼓的，带着控诉的意味。
不由心情愉悦：“嗯。”
事情发生在京城里，要是这么近的距离还查不到一个凶手，那百解司的人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凶手是谁啊？”顾言问。
陈渊慢悠悠的回答：“这个要阿言自己去查。”
顾言：“……”
啊啊啊啊陈渊好讨厌！明明知道答案却不告诉他，还要挑拨他！
干脆撇过头不理陈渊。
陈渊说：“常颂不是草包，以他的本事，不出五日就可以查出真凶，你跟着他，到时候就知道了。”
“可是……”顾言转过头，眉心微蹙，他看着陈渊张开嘴，犹豫半天还是闭上了。
既然你手下那么多，早就知道真相，为什么执着于让他去查案。
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渊的心思太深沉，顾言惴惴不安。
陈渊抱着他坐了一会儿，片刻后把折子合上，让人去传膳。
“阿言跑了一天，今晚早点用膳，用过后早点休息。我还有折子要批，今晚就不在这里歇息了。”
顾言看他，陈渊不陪他睡觉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有大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会忙到天亮，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不过他不敢问，只能“哦”一声表示知道了。
陈渊陪他吃好晚饭就离开了，顾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百无聊赖的在纸上画人物关系图。
画着画着突然发脾气，把毛笔扔在桌面上。
……
“您离去后，公子看了一会儿您的背影，随后开始画人物图，画着画着生气的把笔扔了。”廖杨说。
龙椅上的男人挑眉：“发脾气了？倒是难得。”
陈渊嘴角微微扬起，在脑海里勾勒出顾言发脾气的样子，心想明天可要好好哄一哄，送些什么东西好呢？
廖杨不太清楚主子的想法，怎么听到顾公子生气的事情，心情还更好了？
陈渊心情当然好了，以前顾言对他都是虚假讨好，整个人没有一点真情实感。
这次要不是把他的话想了又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又看，怎么可能发脾气呢？
阿言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他能不高兴么？
“人找到了？”
听到问话，廖杨立马严肃回答：“我们的人在凉州发现了‘他’的踪迹。”
“凉州？”
凉州在西北，那里常年风沙漫天，荒凉苦寒，狼牙军的残部带着庸帝幼子去那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