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云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地契，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谭知府，还烦请您将这些地契交与百姓吧。”
谭海拿着这沓厚厚的地契，那双深邃的眼睛如今竟有些湿润，“老夫代通州的百姓感谢您的恩德！”
说着竟要向李云正下跪，幸好李云正眼疾手快一下将其扶起，“谭大人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折小子的寿啊！”
“不瞒小友说，自从施行这改稻换灵的国策后，我是夙夜忧叹！”谭知府面露苦涩道：“我远在朝堂时提出‘以改兼赈，两难自解’，上委我以重任，可是当我将想法落到实处的时候，才知道我究竟有多么浅薄。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对不起通州的百姓！”
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进面颊上的沟壑里，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谭大人何必自责。”李正云劝慰道：“世间难有两全法，您至少让大部分通州的百姓都衣食无忧，功大于过，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千秋功过管他何人评说？”
谭知府老泪纵横，“我问心有愧啊！看着这么多的百姓饥寒交加，我身为地方官却束手无策。幸有几位小友，不然我就要怀着这份愧疚入土了。”
李正云正色道：“为知府大人排忧解难也是小民之责。事不宜迟，大人且先将这些地契分发下去吧。”
“好好好。”
谭知府说着便撑起身子，准备差人将地契盖章，按户分发。
“谭大人！”李正云忽地叫住谭知府，“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小友请讲！”
李正云道：“我希望这些地契能以高林高大人的名义分发。”
谭知府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答道：“这些地契都功于小友，自当依小友所言。”
“辛苦谭大人了！”李正云作揖。
地契数量太多，分发相当麻烦，除却官家盖章，还要落实在户，谨防冒领，若有疏漏，后期的更改也极为复杂，一套流程下来至少要一月有余。
为了节时高效地让百姓有田耕作有饭可吃，谭知府提议这两个郡城的土地均由李家管理，然后按户租赁土地。
获得耕地的百姓除却正常缴税，每年再向李家上供百分之五的收成即可。
大越为了促使百姓改稻换灵，降低了不少赋税，所以哪怕向李家上供百分之五，相较于之前也会盈余不少。
李正云闻言也同意了，毕竟尽快让民众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两大富商种植了不少灵木，六月就到了收成的季节，耽误不得。
“巡天郡的粮马上就借过来了，只要撑过这十天，通州马上又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了。”谭知府呵呵笑道，解开了心中郁结，高林也不再骚扰他，精气神肉眼可见的饱满起来。
谭知府并非蠢笨之官，他早就做好赈灾准备工作了，他早早就向寿天和巡天两郡借了不少粮食，等到熬过这段时间，一年灵木和半年灵木都该逐步长成，到时候富商缴纳赋税，他再分批次还款两郡。
其实如果没有李正云，通州的灾情最多再有半年也该过去了，只是这期间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
古木阴阴六月凉，幽花藉藉四时香。
转眼到了六月仲夏，李清歌坐在河边，身上披了几层纱般的丝绸，小脚晃晃悠悠，心不在焉地踢着清凉的河水。
灵江郡多山，四处绿意盎然，蝉鸣四起，不少孩童在河岸上戏水。
“哥哥看招！哈哈哈！”
“别把我衣服弄湿了！不然回家娘又要说了！”
河水是有香味的，特别是盛夏，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沁人心脾。
清歌看着那些互相洒水嬉闹的孩童，也用手舀起一捧水，学着他们的模样洒向河心。
一阵雾凭空出现，无风自散，露出其中的身形，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略有些惆怅的李清歌，轻轻叹了口气。
叹息声立马让李清歌警觉起来，身上五彩涌动，透过莹莹纱绸，将她衬得愈发俏丽。
见到来人，她赶忙收敛五色，站起身行礼，“师傅。”
张怀正点点头，“今晚要去为李正云护法，之后就要离开了。”
“弟子谨记！”
“清歌...”张怀正欲言又止。
“怎么了师傅？”
张怀正没有说话，风一吹，他便随雾散去了。
夜半
“小子正云，叩请高大人！”
一道黑雾掠过房檐，进入了知府衙门，黑雾越飞越低，卷起一朵莼兰花缓缓落到了地上，正是高林。
李正云站起身，神色激动道：“高大人，您交托小子的，我都做到了！”
高林神色复杂，他一撩袖袍，朝李正云深深一拜。
“高大人，您折煞小子了！”，李正云赶忙伸手去拉，可高林是灵体，这一下自是拉了个空。
李正云慌忙回礼，却被高林用灵化的黑雾轻轻托起。
高林沉声道：“您该当高某一拜，这一年时间高某是如火灼心，如剑穿肺！幸有小友，从此之后，君所往，某相随，宁死不悔！”
李正云双手化出莹莹白光，轻轻将高林扶起来，“高大人莫要如此，小子何德何能，君子不以规束，若是有天高大人倦了，随时可以离去。”
高林哈哈大笑：“二十年苦读圣贤，三十年官海浮沉，终究是偏安一隅，今日我且随小友去瞧一瞧那更广阔的世界吧！”
李正云眉心竖眼猛地张开，缓缓罩住高林的身体，黑雾升腾，大量土黄色的香火之力漫入眉心，比之先前愈发浓厚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正云要以高林的名义分发土地，就是为了凝聚更多的香火之力。
可如今看起来，反而有些弄巧成拙，李正云初入云川，薄薄的气根本无法容纳如此之多的香火，他的额上青筋暴跳，七窍之中都爬出血红的细蛇。
“云弟。”
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屋内，四位身影凌空而立。
“云弟你这是怎么了？要实在不行让五哥来帮你吧。”
领头的是一个模样与李正云有五分相似的年轻男人，身后黑雾涌动，似有恶鬼伏背。
身周两人中年模样，一个面容方正，浓眉大眼，气息悠长。另一人獐头鼠目，弓背踏腰，生得颇为猥琐。
最后一人是个老熟人，碧天宗宗主，章集。
“李佑安！你怎么会在这儿！”李正云惊道，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兄长会带着三名云川境高手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李佑安呵呵笑道：“你飞灵传书给父亲的事我都知道了，担忧云弟遇见麻烦，这才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想要助云弟一臂之力，途中还巧遇了碧天宗的章宗主。”
李正云面色一沉，看到章集他就明白李佑安是蓄谋已久，可他的拘灵如今到了要紧时刻，无论如何都腾不出手。
今日着实凶多吉少了，不过他还是尽量拖延时间，强撑着笑道：“不必了五哥，我能应付。”
李佑安神思闪动，他资质稍逊于李正云，二人几乎是一同踏入云川境，也是至今未有本命灵，只有一个予己驱使的辅灵。
前些日子得知李正云获得香火灵的消息，他是百爪挠心。但见李正云向父亲求取救兵，想来是没有得到香火灵的认可，这才紧忙带人赶了过来，想要半路摘个桃子。
“那怎么行！云弟你都受伤了，让五哥来帮你！”李佑安笑着，身后的恶灵朝李正云扑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