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于念一改之前认真看书修炼的习惯,一直抱着金子,爱不释手,颇有一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甚至到了后来,还第一次把储藏戒里魁郁之前给她准备的摇椅第一次拿了出来,躺在上面抱着金子睡了个午觉。
树下的男人和树下的黑鸟看起来都在各干各的事。魁郁一如既往地坐得很正,手里拿着从于念的书房里找来的她小时候看过的一本诗集。这本大约是于念小时候看的,上面还有一些歪歪扭扭,字迹稍显稚嫩的笔记,甚至还有在页脚画的小花。
不过魁郁其实一直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摇椅上的一人一猫上,手上的书的翻页速度明显低于他平常的速度。
站在桃树枝头上的黑鸟,也在于念睡着后,把视线转移到了于念身上。
如果不是阿宝刻意为之,金子是很难自己从被设置了结界的晖云峰自己跑到这里来的。阿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其实一直对魁郁把人偶给于念作为魂体容器这件事很不满,他觉得这是一种背叛。一个人转世之后,她还是曾经的那个人吗?
可是当他看到于念和金子的互动,并且听到她帮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又觉得好像稍微可以理解魁郁的做法了。
而且他其实也很清楚自己对于念是有迁怒的,他担心于念的存在会让其他人忘记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前主人。但是他心里也明白这和于念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于念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错,只不过她刚好是那个人的转世罢了。
于念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是闻到了食物的气味醒过来的。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魁郁,而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白衣少年。少年的头发比阿宝的短些,身量看起来更高,他正在往石桌上摆放从食盒里拿出来的菜肴。
第一个发现于念醒过来的是魁郁:“睡醒了?”
这一声一下就把在场的几道目光都吸引到于念身上了。金子原本还在探头往石桌的方向看着少年拿出来的菜的,听到后那么扭回头看向于念,见到她醒了,把脑袋伸过去蹭了蹭她的脸,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下巴。
站在石桌旁的少年也扭过头看向于念,他的额头上还有个漂亮的花钿,一下就吸引了于念的注意力。
她对着少年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看向魁郁:“师父,我这是睡了多久啊,天都快黑了。”
“一个时辰罢了,没多久。”魁郁不以为意地回答。
话虽如此,可是有不认识的人来了,估计都看到她睡觉的样子了,于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着魁郁埋怨道:“怎么有人来了师父也不叫醒我?这多不好啊。”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少年。
少年一直笑着看着于念,看起来很有亲和力,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话都还没说上一句,但是于念对他却已经有了亲近之意。
“无事,这是阿进,自己人。”魁郁向着于念介绍了阿进,态度和面对阿宝的时候却没太多差别。
于念赶紧想从摇椅上站起来打招呼,但是因为动作,摇椅晃动,她一时居然没能马上起来。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略显狼狈,于念也有些不好意思,枝条和鬼气都很有眼力见地帮于念按住了摇椅,让她能站起来。
她本来是抱着金子站起来的,但是其中一条胳膊却因为睡着的时候一直被金子压着,有些麻了,一时居然抱不稳金子。金子虽然看起来一大团,但是却十分灵活,直接跳到了走到于念旁边的魁郁肩膀上。
魁郁不动如山,仿佛落在他肩膀上的只是一片羽毛,不是一只分量不轻的猫。他一只手握住于念的胳膊,另一只手帮她揉着小臂的肌肉:“下次别抱着它睡,都压着你了。”
此话一出,立刻换来了金子不满的叫声,不过当然被魁郁给无视了。站在旁边的少年听了似乎也忍不住漏出了一丝低低的笑。
于念反应过来看过去,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于念。”
“于姑娘好。”阿进也主动笑着点头回应了,和阿宝完全不同,完全没有让气氛冷场。
两人打招呼的时候,金子却突然往石桌上跳,似乎是看上了桌上的菜。不过它没能成功跳到桌子上,而是被站在桌边的阿进抓住抱进了怀里。
金子有些不满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却没成功,随后马上委委屈屈地看向于念这边,想让于念把它从阿进手里解救出来。于念也果不其然地上钩了,甩开了魁郁帮她揉胳膊的手,朝阿进那边走了一步,看了看他怀里的金子,又抬头看向阿进,和他对视了一下,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于姑娘可别纵了它,你让它上了一次桌,以后它次次都要上桌了。”阿进却不太同意于念的想法,但是也没阻止,笑着把金子送到于念怀里。
金子迫不及待地扑进于念怀里撒娇,发出委委屈屈的叫声,像是在控诉着阿进刚刚的所作所为,爪子还朝着石桌那边伸了伸。
于念哪里受得了它的撒娇,顺着它的意思,又往桌子边走了几步,但还是稳稳地抱住它,不让它跳到桌子上,低头贴了贴它的脸:“金子乖,待会给你吃,我们不上桌子好不好,这样不好。”
金子有些气馁,但是也不生气,抬起爪子摸了摸于念的脸颊,娇娇地“喵”了一声,似乎在说“那好吧”。
“金子一般只听谷主的话,心情好的时候也听阿宝的话,没想到它对于姑娘也这么亲近。”阿进笑着说道。这还真不是他恭维于念,事实如此。金子可以说是魍魉谷的小霸王,到处野,到处闹,所以魁郁才会安排了阿宝一直陪着它,照顾它,不让它闹得太过分。
“是吗?我感觉金子还挺亲人的,也很乖很听话。是不是呀,小金子……”边说,于念又忍不住亲了亲金子粉色的鼻头。
“那是于姑娘没见过它闹腾的时候。”
魁郁走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继续这个话题,手指动一动,鬼气就把金子从于念怀里提溜起来。突然从安稳温暖的怀抱里被提起来,悬在空中,四爪没有着落地乱踢,吹着傍晚微凉的风,金子别提多委屈了,开始疯狂发出和撒娇的时候不太一样的像婴儿哭声一样的叫声。
“别管它,我们先吃饭吧,再聊下去,待会菜都要凉了。”魁郁无视了金子的叫声,对于念说道,下巴往桌上那桌子菜微微抬了抬。
一直站在枝头的阿宝却很快出现,把金子从鬼气手里救下来,安静地抱着它摸摸它因为生气炸起来的毛。
于念睡醒后几乎都不记得或者说没想到阿宝还在枝头那站着了。她看着阿宝抱着金子熟练的模样,还有十分心疼小心的动作,就知道阿进刚刚说金子和他亲近的事所言非虚。
她的眼睛还盯着阿宝怀里的金子,魁郁却已经拉着她的手腕到石凳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石凳上。
魁郁也坐下后,阿进阿宝都熟练地往后退,准备离开。
“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于念却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动作,两个少年的动作都停住了,都看向笑着问出这句话的少女,然后又一致地看向魁郁,很显然是在询问魁郁的同意。
魁郁却没当着于念的面说同意与否,而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个人都跟随魁郁几百年了,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让他们自己决定的意思。
阿进像是担心阿宝说出什么不留情面地拒绝的话,让于念不高兴,先一步笑着拒绝道:“于姑娘,我和阿宝已经辟谷许久了,我们并不需要吃饭,于姑娘和谷主共用便是,我们就不打……”
还没等阿进拒绝的话说完,阿宝却开口打断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