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冶小镇坐落于太行上尾巴深处的盆地,滹沱河源头北岸。因此小镇拥有独有的温带季风气候。长年气候温暖湿润多雨,年平均气温要比周围的村庄高8度—9度。几眼未开发利用的温泉四季肆意流淌。小镇的人夏季看荷花插水稻,冬季赏梅花种小麦。一年四季有三季收成,被称为晋北的小江南。小镇人民生活富裕安逸,民风风雅淳朴,关于许多美好而温暖的故事都从早晨的薄雾温阳里开始。
二十二岁的安阳某名校大学毕业后,考研没能上岸,顺利考取镇上中学的特岗教师资格。她的男友却考研上岸了。安阳和同学们的一次聚会宴上与同学们干杯说:祝贺安阳勤学苦读十六年之久又杀回了小镇。
然后和相恋四年的男友和平分手,俩人真真假假地说着舍不得对方的话。安阳想要流些眼泪表达自己对这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最起码的敬意。令她羞愧的是没有一滴眼泪,仿佛在在街角的咖啡馆遇到一个要好的朋友,礼貌的问候寒暄分别一样自然。不过是美好的年华里俩个害怕孤独的人选择陪伴彼此。然后都相互腻烦在同一座位城市持续用同一种方式对方的好。不懂爱的人体面散场是世界给予年轻人最后一点温情。我们要懂得不是所有的恋爱里都能遇到爱情模样。
大家劝安阳:考研的尽头是考编,做一名中小学教师有编制体制内,算是半个铁饭碗。然后找一个老实本分的教师或者公务员嫁了。那一辈子风调雨顺,岁月静好。
她直觉告诉她一眼看到底普通人生开始了。她亲自到前台把微醺的果酒换成35度的杏花村畅饮,麻醉自己清醒而微痛得的神经。醉酒是允许难过的人给自己的无能为力一次自由的机会。
早晨,藏在云朵里的布谷鸟和着清风悠闲的啼叫,唤醒了宿醉的安阳。今天是九月一日,开学日。安阳还是要认真迎接自己职业和人生的新起点。
她洗了澡,洒了一点好闻的香水,穿了一身橘粉色的职业套装,踩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穿了2号天鹅绒肉色丝袜,背了一只白色金色五金方形包,骑着一辆新买的电瓶车穿过小镇的主街。
赶早市的农人早已获悉安家女儿从名校毕业要入职镇上中学的老师了。他们挥着手和安阳打招呼:安老师好!一声声熟悉而陌生的问候伴随着西红柿、黄瓜、苹果、梨子、毛豆、葡萄的味道弥散在明亮的阳光。阳光会随时洒进每个时光的缝隙,照亮众生命运的谷底。让许多迷茫的人闻到希望的芳香拼命奔跑。
安阳刚到校就见到了曾经的班主任、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匆匆忙忙。他们和蔼地和安阳说,回来了。沉淀在血脉里初中时代生活逐一鲜活起来。她和同学们打乒乓球、闻丁香花香、追着梧桐落叶奔跑、和同学们打打闹闹、徒手分着吃食堂里鲜有的橙子……
“你好,安阳,欢迎回家,”老校长向后撸着稀疏头发,“你还是爱迟到,错过了精彩的特岗生接待仪式,那你直接接任369班主任同时兼任语文课。”
她第一次登上讲台犹如回到了熟悉过去,有条不紊得主持班务工作。孩子们的身体笔直端坐,时不时爆发出热烈得掌声。安阳从此努力做一名优秀的班主任。
下课铃响了,安阳不拖堂,踩着铃声下课。
“安阳,你好优秀!”徐东东主动伸出手与安阳握手。安阳拿着书本打掉他热情的大手。
“有人传说你失恋后隐居峨眉山了,没想到你隐居到母校了。”安阳从包里拿出一款粉绿色的马克杯子要徐东东帮忙倒水。
徐东东表示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毕竟,徐东东现在是办公室主任。没有意外下学期他将成为最年轻的副校长。
窗外的百日花开的正热烈。安阳说她闻到了花朵步步高升的味道。没有桂花的醇香,但没有那么不喜欢。
徐东东沉默了几秒说,食堂的菜式远比从前丰富,要安阳留下同他一起吃饭。顺便值班管理本班的午休和晚自习。曾经桀骜不驯的徐东东现在却成了体制内爱岗敬业,善于鼓励同行加班的中层领导。
安阳批判徐东东说,徐东东的变化是程式化的工作模式已经扭曲了光辉的人性;徐东东却说新人到岗位,适当地表现认真工作可以为以后升职加薪铺平道路。
午饭时间,食堂为自愿加班的教师准备了四菜一汤。据说食堂资历很老的王厨说,这份待遇仅限于值班的领导和自愿加班的班主任。坐在安阳对面的女老师性感又温柔,也享用着四菜一汤待遇。王厨小声提醒安阳:“那是郑老师,校长爱而不得的才女,她代课少,没职务,有独立的办公室,享受全校独一份的待遇。”
校园向来不是净土,但今天的校园明目张胆地腐朽堕落。鲫鱼汤的味道鲜美异常,淡淡的荷花味道沁人心脾。鲫鱼产自滹沱河畔的荷塘。米饭颗粒晶莹剔透,也是产自滹沱河畔的稻田。安阳有些伤感,她和徐东东是滹沱河养育的优秀儿女一直努力叛逃故乡;现实的皮鞭又将他们赶回小镇。
值班很顺利,全校42个班级安静午休,到时间安静自习。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女人抽泣的声音。徐东东告诫安阳,如果想在体制内稳定岗位,关于郑老师一切事情不打听、不传话、不知道,没看见。
傍晚,夕阳悬在山峦的缺口处。安阳站在校门口目送孩子们离开校园。她骑着电瓶车飞驰在温热的风里。路过小镇的主街。散步的人们主动迎着笑脸和安阳说:安老师,辛苦了。
安阳的小镇里洋溢着一半温情,一半神秘。但她因此坚定了年轻的人情世故一边探索,一边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