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官巫梦的幻境中,她沉溺在过往的美好之中。那时她还是个开朗了女孩,那时有着善良的村民作为父母。
恍然间,周围的场景开始崩塌。灾厄的气息逐渐浓烈,洛伐安寻着气息不断前进,终于在一处河流中,他看到了被灾厄气息包裹着的元官巫梦。
灾厄的气息裹挟着她的沉于水底,尽管没有生命危险,但洛伐安可以感觉到,那股气息在吸收着元官巫梦身上的某种东西。
“是神智。这股气息在吸收她的神智,它要将曾经的血海再一次复现。”突然间,索洛林娜提醒着洛伐安。“它就是要一遍遍重现当时的血海。”
“可它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它救了巫梦,但为什么又要一遍遍折磨她?”
“不是灾厄气息在折磨元官巫梦,而是元官巫梦她在折磨自己。她始终走不出那一晚的痛苦,她要用一遍遍的痛苦来惩罚自己。”
“你的意思是,巫梦她在用自己的神智供养着灾厄气息,好让它一遍遍重复那一夜的场景来,用以惩罚自己?”
“你可以这样理解。”
恍然间,周围的场景再次崩塌,可洛伐安这一次再也无法寻找到元官巫梦的踪迹。这是她的幻境,洛伐安必须在一层层的虚幻中找出真正的元官巫梦,才能再想办法把她拉出去。
“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你应该让她来找你。”
“你的意思是?”
“将亡灵气息释放,如果她真的心怀恨意,那么自然会来同化你所散发的亡灵气息。”
洛伐安被困在元官巫梦的幻境之中无法脱身,而处于现实的安氏梦也不怎么好受。处于流亡的皇子突然来到了千裳落雪宗,作为世人皆知的七长老唯一亲传弟子,安氏梦是不得不出参与议事。
“殿下,想让我们千裳落雪出手,您可要表达出足够的诚意啊。”六长老邪笑着对皇子说着。
长老们与皇子议事的过程无非就是不断的试探与妥协,他们一直商议到深夜,安氏梦作为代替七长老参加会议的人,也不得不陪他们耗到深夜。
会议的过程对于安氏梦的来说是无聊的,会议的结果对于安氏梦来讲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她就这样浪费了蛇生中微不足道的半天。
商讨的结果如下,众位长老同意帮助皇子复国。可这不是全无代价的,长老们所要求的代价就是,复国之后的帝国中,必须要有可以代表千裳落雪宗的利益集团。
而凡尘十二阁就是不错的选择。
皇子的妥协可谓是丧权辱国,条约规定复国之后的帝国中,凡尘十二阁享有等同于公爵等级封臣地位,并且所有尘阁都可以毫无约束的豢养私兵。
虽然无异于将整个国家变为了千裳落雪的傀儡,但流亡的皇子可没那么多的选择,如果复国都做不到,又何谈未来?
“洛伐安,我为什么会遇到你!”
幻境中,洛伐安不知穿过了多少幻境才找到元官巫梦,那时她已经被洛伐安的亡灵气息吸引的无比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你?”元官巫梦跪地痛哭着。她紧紧捂着胸口,那是一种钻心的痛苦。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不,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曾体验过亲手杀死至亲之人的痛苦,你不曾见过真正的血染夜空。他们的哀嚎在我的记忆中回荡,他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亲手杀死至亲的感觉,谁说我没体验过。那种愧疚,至今还折磨着我。但过去的已成定局,着眼看向前方才是唯一的选择。
“那些伟岸的空话我不会讲,我不会说那是唯一的正路,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的选择。”
“让我和你一起承受痛苦好吗,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我们做彼此的篝火,永不消逝的温暖,好吗?”
洛伐安逐渐走向元官巫梦,而这一次他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即使已经遍体鳞伤,洛伐安依旧没有答应索洛林娜的要求,让她来主导大局。
洛伐安逐渐将元官巫梦身上的灾厄气息平摊给自己,那无尽的愧疚与痛苦一同涌入他的思绪。
“答应我,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向着明天走去。好吗?”
这一刻元官巫梦终是释然了一切,她用紧紧相拥作为对洛伐安的回答。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伴随着洛伐安的衣襟逐渐被浸湿,周围的幻境也渐渐地崩塌。
恍然间洛伐安睁开了双眼,他左右环顾,但只看到了流着热泪的元官巫梦,那是释然的泪水,那是对割断了过去的笑容。
后山外的内宗中,洛凝还在等待着洛伐安的出现。她将自己的命运都赌在了这个少年的身上,她可以看出洛伐安不是普通的天才,七长老的弟子没一个不是怪物。
长久的等待终是迎来了结果,洛凝眼见着一袭白袍的洛伐安带着元官巫梦从一线天桥跑了出来。光是看神态,洛凝就知道他们要去办大事了。
“这么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干什么?”洛凝跟上洛伐安的步伐这样问着,她听到的回答不多,但也可以猜个大概了。
“霜月帝国,无妄关。”
“是去帮那个亡国的皇子吗?”
“你可以这么说。”
一个月后,霜月帝国最后的领土无妄关前。无妄关,霜月帝国最后的天险要塞,无妄关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田野。如果无妄关被攻破,那么霜月帝国的完全覆灭,便只是弹指一挥间了。
“七长老准备亲自出手了?”洛凝不可思议道。关于隐居在后山的那位长老的事迹,她只从书本中了解过一二。可书本上的文字又怎么能形容真正的震撼,说来也是惭愧。
洛凝直至现在也无法想象书籍中记载的,七长老无比疯狂的模样。书本上关于此处的描写甚多,洛凝也在按照书中的记载逐字想象,可想象出来的画面却总是差强人意。
“谁知道呢,老头子只是让我来这里先打探打探情况。”洛伐安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神情,那些在洛凝看起来不敢相信的话语却激不起洛伐安的一丝波澜。
“老头子。哼,你可是真敢这样叫。”洛凝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刻她算是看清了自己与洛伐安的距离。
无妄关内的景象令人瞠目结舌,要塞中士兵们无不呈现出一片沉闷和绝望。他们站在岗位上或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身姿低垂,没有了昔日的威严和坚毅。
要塞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和沉重的气氛,帐篷破旧残缺,无法提供足够的遮蔽和保护。士兵们的面容呈现出疲惫和苍白的色彩,他们的表情中透露出彻底的绝望和无助。
此时的洛伐安也没了从前的那副从容,他是真正的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洛伐安不知自己到底身处何地,有一个瞬间他竟然以为这里就是地狱
突然间,中央处的火炬熄灭了,篝火燃烧得微弱而不稳定。
黑暗笼罩了整个要塞,守军们感到困惑和彷徨,他们难以分辨活人与死人,就像失去了鉴别生死的能力。士兵们的装备和武器显露出岁月的痕迹,有些人手持的长矛和盾牌已经破碎不堪,无法再起到应有的作用。
他们曾经坚信自己的武器可以为他们保护,但现在他们却只认为手中的废铁是无用的重量。
要塞中的防御工事已经破败不堪,有些士兵几乎开始怀疑这些防御能否在下一次的进攻时提供任何有效的保护。绝望的气氛下,暴乱的种子已经开始萌芽。
士兵们的情绪变得不稳定,愤怒和愤懑在他们心中聚集。
他们开始互相抱怨和责备,甚至有人发出了嘶吼和咒骂的声音。整个景象让洛伐安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不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混乱和动乱。
守军的希望已被击败和压垮,他们失去了战胜困境的决心,现在只剩下绝望和内心的黑暗。
来之前洛伐安听安氏梦说过这里的情况无比糟糕,但他没想过,不,是根本无法想象会是如此让人绝望。
“感觉继续待下去,我也得变成他们那样。”洛伐安自语着,现在的他只想赶紧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