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环扣一环的鸿门局
知县见大壮一口气来个三连告,怔愣原处许久。
这是来真的?
光一个淫乱罪,都可被水银浇头,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况暗杀加用毒,这不是奸细么?!
跟朝廷方面有牵扯必死无疑,而且那是织造衙门负责管理,小小一个知县地方官哪里敢造次。
审不好,命不保!
贾公子是来者不善?还是另有目的?
知县冷汗直冒,后悔刚才为何要拒绝师爷的邀约,不出去吃花酒,反遇到骑虎难下的境地。
“可有状纸?可有人证物证?”
因在二堂审理,再加上临近宵禁时刻,堂上并无其他观摩者。
所以,都是贾申石的人!
有种选择题叫:单挑还是群殴?
单挑是,一个人单挑一群人。
群殴是,一群人殴打一个人。
此时此刻,林绛珠顿觉自己就是'to choose or not to choose(选择还是不选择)'的问题论证事例典型。
“回大人,方才阐述的便是状纸,烦请师爷记录一番。”眼见师爷并未在场,大壮仍假模假样的说着师爷代劳的话。
不占理的知县吃了哑巴亏,只得轻咳两声糊弄过去。
大壮继续:“至于人证,在场的眼睛都没瞎,皆可作证。”
林绛珠随着大壮手环绕大堂空晃一圈望去:
贾申石——原告,首当其冲怼着林绛珠来的主心人物。
大壮和丁丁——原告家仆,贾申石近身仆人,从头到尾见到林绛珠撒野泼水的人。
林绛珠继续给出视线,本刚理清思绪准备反击的自己,看到后面不知何时到场的来人。
心底一沉。
真真是一环套着一环,怕是这些人本身就是贾申石早已安排好了的。
因为,林绛珠看到了三泼源头:
刷锅水的婆婆!说好的2倍速跑呢!?简直跑了个寂寞!
热心遮挡裸露肌肤的大妈!见证了林绛珠当街淫乱撒泼!
端热茶壶的小厮!估计被林绛珠连带着撞伤!
张大夫的小徒弟!林绛珠向其假借出盆作为凶器!
贾申石究竟是何时关注到如此细致,又是何时集齐所有在场的人的?
林绛珠此时只希望,贾申石不是从遇见开始,或者是从未遇见开始,进行一步一步算计的。
不然,以当下体力和脑力都弱爆的林绛珠来说,绝对敌不过来势汹汹且目的明确的贾申石的。
体力,可以以后制定强身计划,甚至可以学习点武力。
脑力,不太适应,初入书中碰到强敌,是林绛珠始料未及的。
只是,
眼前的鸿门局还是得破!
眼见着所有人的视线放在林绛珠身上。
人证居然紧跟着大壮介绍后开始一一上前作证。
刷锅水的婆婆首先发话:“回大人,就是她!抢过我的刷锅水桶,泼到贾公子身上的!她还厚着脸皮,跟我这个老婆子说不用客气!我可没让她帮忙,也没让她去泼脏水到贾公子身上啊!大人您可得为老婆子做主啊!给老婆子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贾公子不敬!是她抢夺过去的水桶!是她!是她!“
刷锅水婆婆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生怕大家把泼脏水的事儿怪到自己身上,急于撇清关系。
当时情景泼水一系列骚操作来得特别快,大家都未曾反应便见贾公子身上已湿掉。
所以,刷锅水婆婆说完后,堂上的人们没有接话,大家还算诚实诉说实情。
所以,能够证实林绛珠泼刷锅水的只有婆婆一人,林绛珠思忖着,换句话说,搞定婆婆或者说推翻婆婆的言论,便再无证据直指林绛珠。
一众人立于一旁,眼珠子死盯着林绛珠,漏掉一个表情都将是遗憾般。
林绛珠面色红润依旧,一丝一毫被吓到惨白模样都没有,娇柔的小腰扭动两下,身子便已离近婆婆。
婆婆愣住于靠近自己的林绛珠,身飘一股淡淡檀香。
林绛珠不改脸色的温和礼貌问道,“婆婆,我与你有冤吗?”
婆婆愣愣的摇摇头。
“那我可与你有仇?”
婆婆继续连摇头。
“那婆婆为何要冤枉我一弱小女子?”
婆婆立马急提一口气反应过来,“姑娘,我没有冤枉你,明明是你抢的我水桶。”
“婆婆,你确定看到的是我?”林绛珠再次走近几步婆婆。
婆婆用手捋了捋鼻子,十分笃定的确认道,“对!就是姑娘你!”
林绛珠没有做声,不动声色的挪开步子,其他人纳闷的看着林绛珠的异常举动。
“不要故弄玄虚,既已有人证确认是你所为,还不速速认罪!”知县不耐烦的呵斥,恨不得快点草草的结案。
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被告女子必锁定无疑,囊中之物不可逃,只是看贾公子想要个何结果而已。
知县说完想完,偷偷撇了眼一直气定神闲的贾公子,正自若的喝着茶,似乎堂上一切的始作俑者并非他,他只是个置身事外的观望者。
此时,林绛珠袖口一沉,心中一乐,手触碰到的真是一段小乔木。
林绛珠拿出小乔木,塞到丁丁手中,小声说道,“麻烦丁丁将此乔木放入怀中,走到婆婆跟前一尺方位。有劳了。”
林绛珠娇媚的丁丁叫声,将丁丁震得浑身发麻。
丁丁从未有过的感觉,平时都只有家主和大壮几个兄弟伙儿的才会叫自己丁丁,其他人都是称呼自己为丁戈什(戈什哈,满语是护卫之意,简称戈什。)
突然亲切乳名丁丁从貌美女子嘴里出来,丁戈什有种酥麻酥麻的感觉。
沉浸在温柔迷幻中的丁丁,总算是注意到家主的眼神,说不出的一冷一颤。
丁丁哆嗦一下,回过神来,严肃的表情再次挂上脸。
贾申石微微点点头,以示同意。
丁丁随即塞入小乔木到胸前兜包里,按着林绛珠的指示,只走到离婆婆约莫一尺距离停下。
林绛珠对着丁丁做了个“嘘”的手势,自己站在堂下不远处,离知县稍近些。
林绛珠见丁丁站定,张嘴温温和和的阴柔声再次发出,“婆婆,我再问一遍,你确定方才抢你水桶的是你眼前的人?”
林绛珠声音控制得刚刚好,与刚才站定婆婆跟前不差别。
婆婆听不出区别,但还是上前半步近身确认,不自觉的捋了捋鼻子,才信誓旦旦的肯定道,“对,就是眼前的人!就是你!姑娘!”
听到此刻,堂上的全部人一阵哗然,骚乱四起。
婆婆眼前的分明是贾公子随仆丁丁啊!
婆婆嘴里的姑娘,堂上的被告,明明在婆婆左前方,离知县近在咫尺,离婆婆远在三尺呐!
为什么婆婆会认为眼前的是姑娘?还会如此确定!
婆婆没有意识到堂上情况的骤变,不明就里的还认为自己做的对。
“大人,请明察!”林绛珠得到自己要的效果,直接对着知县半躬身,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
贾申石轻轻盖上茶杯盖,放下茶杯。
似乎好戏正要上场,越来越有意思了,贾申石玩味的盯着茶杯,不知作何感想,眼神里闪过一丝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