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禾在小佛堂呆了半日，等到回院子的时候，青玉和青兰也赶了回来。
见到江意禾，青玉先是顿了顿，继而看向了青兰。
江意禾垂下眼来：“小娘近日不大好，对吗？”
青玉点了点头：“姨娘这几日，一直在夫人那立规矩，我和青兰姐姐等了许久，才见姨娘回来。”
“只是姨娘看着脸色不大好，她——”
青玉话说一半，忽然停住。
反而是江意禾顺着继续往下说：“她是不是说，让我听江向怡的话，不要违逆她，事事顺着她，有什么不如意的忍一忍，否则...”
“她日子不好过，也见不着父亲，是吗。”
江意禾轻声说的，青玉却听的不是滋味。
“小姐，您听了姨娘的话，做了媵妾，日子过的还不如一个丫鬟。”
“如今吃了大苦头，姨娘分毫不问，实在是...”
她话没说完，江意禾却懂了她的意思。
“姨娘恨我，若我不是个女儿身，她也有个指望，只是姨娘未曾想过，若我不是女儿，她和我都活不下去。”
江意禾头一次说的这么直白，青兰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江意禾的神色里更多了怜惜。
她今日也见到了江意禾口中的小娘，的确长得貌美。
见到他们第一句问的不是江意禾，反而是责怪，责怪江意禾为何招惹江向怡，导致她挨了夫人的罚不说，老爷也不肯进她的院子。
只是江意禾大抵是习惯了。
平日里，小娘待她不能说太好，只能说人本复杂。
她幼时生了大病，是小娘磕破了头，才求来了大夫。
恨有，爱也有，只是不多罢了。
“姑娘，我和青玉买了芙蓉糕，可要用？”
江意禾对着青玉笑了笑：“这芙蓉糕往后就不必买了。”
青兰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意禾让青玉去熬了药，她咬了一口芙蓉糕，和记忆里的味道仍然一样，只是人早已物是人非了。
她今日让人回去见小娘，一是想看看如今小娘是否安好。
二则是为了吸引那位江夫人。
她得知了江向怡的事情，必然不会在府内安坐，想必不久后，就会带着小娘来这青云寺。
江意禾太了解那位夫人的手段了，她不过刚用完午膳，屋外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青兰最先听见，她站起身来，皱着眉头。
“姑娘，外面来人了。”
江意禾放下手中的东西，抬眼往外看去，不过片刻，就有人要闯入院门。
今日阳光好，院门未上锁，屋外的小厮径直推开了院门，然后恭敬的退到一旁。
一个身影缓缓出现，江意禾抬眼看她，是江夫人。
江夫人身着暗蓝牡丹衣裙，头上的插着瓒金珠的碎玉流珠步摇。
她手上捧着手炉，步伐缓缓，身后跟着数个婢女小厮。
江意禾从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小娘。
小娘穿着素净，脸上也未施粉黛，神情冷淡，只是跟在江夫人的身后，不曾给她一个眼神。
江意禾不动声色，站起身来，就要行礼。
哪知道江夫人身后的婆子对视一眼，将那院门关上。
青玉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挡在江意禾的面前，被青兰拦住了。
“见过夫人。”
江夫人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果真和你那小娘一般，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
她张嘴就是谩骂：“怡儿出了事，你竟然不知道护着她，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如何担待的起。”
“如今你父亲已不指望你，可是怡儿身份非同一般，她腹中可是未来的皇孙！”
江意禾抬眼看她：“夫人，我身份低微，如何护得了嫡姐。”
江夫人没想到她还敢顶嘴，冷笑一声：“那日的罪行，你为何不认下？”
“谋害长公主，我担当不起！”
江夫人一怔，她见惯了江意禾不声不响的样子，何曾知道自己会被反驳。
“就算是这样，这件事和怡儿无关，你为何不替她辩驳？”
江意禾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我身份低微，就算是替嫡姐反驳，也无力回天，毕竟那玉瓶可是从嬷嬷的身上落下来的。”
“在退一步，夫人，这嬷嬷可是您送给嫡姐的。”
江夫人出身于侯府，算是低嫁，这嬷嬷是她从家中要来的，为的是江向怡。
只是没想到这嬷嬷竟然犯了如此大的错。
江向怡认下这件事情，将嬷嬷交给端慧，也是无奈，否则这件事牵扯的太多，恐怕还要扯到江夫人的娘家去。
“你！”
江夫人愤愤的看了她一眼：“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懂规矩了！”
江夫人说着，一把扯过在人群中的小娘，小娘一个不着，跌落在地，跪坐到了江意禾的面前。
她此时红着眼，看向了江意禾，眼中满是责怪。
江意禾直直的看着她，最后轻笑一声：“夫人这是何意？”
江夫人抬了抬下巴：“看来是你小娘素日里教导你教导的还不够，我今日带了她来，是让你长长记性。”
她话音刚落，一个婆子就走了上来，给小娘甩了一巴掌。
这样的惩罚，江意禾见过很多次，或者说，她也挨过很多次。
巴掌，棍棒，随意什么东西，记得小时候，江向怡得了一个做工精美的鞭子，回来就拿她试了试，险些让她毁了容。
小娘似乎也习惯了，只是含着泪看着她。
江意禾也对上了她的目光，往常这个时候，她一定扑了上去，让那婆子的招数，都落在她身上，来保全她小娘。
只是这一次，江意禾倦了。
那婆子准备落下第二个巴掌的时候，被江意禾攥住了手腕，停在了半空中。
江夫人眉头皱起：“怎的，你如今是越来越胆大了！”
江意禾力气不大，她轻唤一声“青兰。”
青兰上前，将那婆子甩到一边，只让那婆子哎呦哎呦的喊起来。
青玉扶起了江意禾。
江意禾冷声道：“夫人忘了，我如今是来这替太后祈福的。”
“此处佛门净地，夫人随意惩处，恐怕不好。”
“若是惊扰了神佛，耽误为太后祈福，不说夫人，想必江府和五皇子府，皆要被问责。”
江夫人脸色一变，只是她还未张口，身后忽然响起了声音。
“你说得对，我倒是不知道，江夫人竟然有这样大本事，将太后不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