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整日什么都不做,睡得倒是很早,若她也能像他这般没心没肺——
她悄声凑到床榻前,伸长脖子去瞟,转瞬动作一顿。
榻上只有凌乱的被褥,没有人。
白玉禾去哪了?
难不成村长趁她不在时,又搞了什么幺蛾子,亦或者,魈姑已经来过?
她忽然一阵心慌,连忙绕了一圈,脚下忽地被什么东西绊到,她踉跄几步,低头去看,竟发现白玉禾正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他只穿了件单薄寝衣,长发凌乱地散落着,整个人颇为可怜地蜷缩成一团。
她唤了他两声,企图将他拉起,触碰到他手腕时,腕间竟是滚烫的温度。
这是,发烧了?
想必是早上落水着了凉,沈灵雨在心中连声骂他蠢笨,费力将他拖到榻上。
“唔,”榻上的青年蹙紧眉头哼哼着,“好热……”
“夫君,你很难受吗?”沈灵雨轻声问,只见他似有反应,微微点了点头。
“我让小椿去给你打盆水,你在这里乖乖躺着。”她朝门口走了几步,脚下一顿,又走了回来。
她垂下眼,替他解开寝衣最顶端的两枚扣子,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白皙的脖颈。
她的手忽地被他一把攥住。
白玉禾拉着她的手,紧紧贴到自己脸上,呢喃道:
“好凉。”
魈姑食婴(三)
帕子在水盆里投了两下,转而又被拧了拧。
沈灵雨将帕子放到白玉禾的额头上,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水珠顺着没有完全拧干的帕子滚落,沾到了白玉禾细密的睫羽上,他似是察觉,张了张眼睛,声音微不可闻:“水。”
她将他扶起来靠住,随即将手中茶盏递了过去。
白玉禾捧着杯子喝完,声音沙哑:“对不住……”
她闷闷道:“谁让你这么笨,钓个鱼还能掉到水里。”
“是了,让夫人担心了。”
“倒也不是很担心,就是你这个样子很误事啊。”
白玉禾抬眼看向她,眸中有些许委屈。
沈灵雨无奈地看着他这副模样,慢慢将他放倒在榻上,随后长叹一声,道:“今日发生了很多事……”
……
待她将今日之事讲完,白玉禾已经默默将被子盖好,只露出一个脑袋,眨着眼睛望着她。
见他这样,她忽然笑了:“我也不知为何,今日话有些多了。”
“夫人,”白玉禾尚在病中,声音虚浮无力,“莫要埋怨自己了。”
沈灵雨一愣,下意识反驳:“我没有埋怨自己。”
“你此时大抵是在后悔没有救下那个农妇罢?”
她不吭声了,垂下头,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
白玉禾缓缓闭上眼睛:“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阁外皓月当空,虫鸣阵阵,沈灵雨收拾好心情,起身拍了拍衣摆道:“你还病着,先歇息罢。”
只见白玉禾早已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沈灵雨轻笑一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依旧是一片滚烫,她将他额角的汗珠擦去,随后望向窗外的圆月。
今日便是十五。
这本是她决定要出手的日子,此时此刻,她却站在屋中心如乱麻。
或许也不差这一时,毕竟还有一个棘手的大妖亟待处理,眼下,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罢。
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又坐了回去,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红月刀,忍不住又望向白玉禾沉静的睡颜。
不如,趁他无力反击,偷偷查验一番?
她狡黠一笑,将手摸向他的心口。
手下能感受到他心脏正有力地跳动,她缓缓闭上眼睛,放任神识探入他的妖丹。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竟是一片青葱,她揉了揉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拨开青草,自由自在地奔跑着。
她应该附身在了白玉禾的身上,视线很低,周围的一切都比寻常大上很多,或许……此时的白玉禾尚在幼年?
跑着跑着,眼前滚出一颗绣球,上面刺着精巧的图样,沈灵雨眯起眼睛辨认,是一片五瓣雪花。
她心中一颤,忽然想起了什么。
凡草木花多五出,雪花独六出,有个人曾笑她说,世上哪有什么五瓣雪花?可是她不信,她偏要找出来,于是那日大雪,她倔强地在雪中立了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五瓣的雪花。
那人摸了摸她的头,牵过她冰凉的手,什么也没说,翌日,她便收到了这个刺有五瓣雪花的绣球。
怎会如此?此时应该由白玉禾的妖丹进入他的记忆才对,难不成,她的术法出现了什么纰漏?
正怀疑时,视线又随着那颗绣球移动起来,似在追赶,又似在拨弄。
沈灵雨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到,她抬起头来左顾右盼,发觉不远处有一池深潭。
她催动神识略加操控,随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