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变了脸色,身型迅速膨胀,利爪撕破皮肤,不多时,化作一只足足有房顶那么高的妖物。
那妖物呲牙咧嘴,拖着长长的尾巴,鼻中喷着热气,慢慢朝沈灵雨走来。
沈灵雨三两步踏到车顶,随后凌空一跃,踩在妖物的背上,死死地抓着它的毛,将短刀狠狠刺了进去。
见状,它扭头便咬,沈灵雨的胳膊被咬得鲜血淋漓,却如何也不放开手中的那撮毛,短刀深深地划进它的皮肉,她又在混乱间抽出袖中的符纸,按在镜妖的头顶上。
镜妖痛苦万分,哼哼唧唧地跳来跳去,企图将她摔下身去。
沈灵雨觉察到身下的妖物体型正在渐渐缩小,不由得舒了口气,不等它撞墙,她率先跳在了地上,随后抱起双臂,看着镜妖渐渐变成牛犊,又由牛犊变成小狗,随后,变成了一只巴掌大小像猴一样的生物,眨着那对黄眼睛,颤抖着趴在地上。
哈,果然不过如此。
镜妖选定目标之后便会想办法蛊惑人心,引人入幻境,若人能够从幻境中清醒过来,这小妖就无计可施,而那唬人的身型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沈灵雨收起短刀,轻松地迈开步子,弯下身一把拎起镜妖的尾巴。
镜妖左晃右晃,害怕地吱吱叫唤,看来,此妖无法说话,连神智都没开,既如此,直接与它结契便可。
她美滋滋地咬破指尖,谁料还没点到它的额头,鼻尖又萦绕起一阵熟悉的气息,她正疑惑之间,整个人忽然失了力气,向后倒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却是白玉禾担忧的面孔,她愣怔了片刻,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原地,被他抱在怀中。
“夫人?”
白玉禾轻轻喘着气,声音中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铜镜生妖(下)
白玉禾回到侯府时已是夜深人静,他一路风尘仆仆,又被三皇子李承蕲一行人拉着赴宴,直到子时才缓缓归家。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内换上寝衣,却因饮了些酒而迟迟无法入睡,只好披上斗篷到院中散步。
月光洒在庭中石桌上,风一吹,树影婆娑,恬静美好。他在石桌旁落座,随手捏起桌上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开始与自己对弈。
这一盘棋还未下完,他手下一顿,忽然察觉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腥甜气息。
他循着气息走去,一路来到沈灵雨的房间。
屋内点着灯,有衣服摩擦的声响,隐约能闻到一股血腥味,白玉禾敲门不开,叫门不应,觉察到古怪,便直接冲撞了进去。
沈灵雨正立在铜镜前,一下一下梳着头发,举止间有种诡异的妖冶,只见她一身红衣,青丝如瀑布般垂下,脸边染着不自然的红。
她缓缓转身,起初有些茫然,见到是他,立即莞尔一笑,眼眸明亮如灯:“夫君,你瞧,我美吗?”
“我美不美呀?”她又问了一句,带了些撒娇的尾音。
白玉禾立在门口,沉静地注视着她。
“几日不见,你不想我吗?”她将木梳抛下,娇声来到他面前,白玉禾这才发现,她穿的不是红衣,而是件月白的衫子,此时此刻完全被鲜血染红,她一靠近,带来更加浓郁的血腥气。
白玉禾挽起她的袖口,见她身上遍布着崭新的刀伤,伤口仍在淌血,而她却依旧带着笑,黄金色的眼眸似在看他,又不似在看他。
然而,转瞬间,她收起笑容,道:“夫君,你在害怕什么?”
白玉禾抬眼看她。
“那年,世子被推入水中,是你亲眼所见,”她垫起脚尖,凑到白玉禾耳边,轻声嬉笑,脸上渐显癫狂神色,“你落水溺亡,明明连身后人都来不及看清……哦,原来如此,因为死的人不是你呀!哈哈,你不是世子,不是世子!”
白玉禾的目光晦暗了几分,一用力,将她的肩膀钳在掌中。
“夫君,好痛啊,”她挣扎了几下,却并不慌张,游刃有余道,“你明明不忍心伤害我的。”
“你这小妖如何知道这些旧事?”
“我什么都知道,”她在他耳边吹气,“我还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以及——你是谁。”
说罢,她忽地拿出短刀在胳膊上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白玉禾不由得蹙眉道:“你别伤害她。”
“她倒是有几分本事,即使神识沉入幻境,也有余力反抗,”她拿着短刀在手腕上比划,转而抬眼看他,“我发现一件趣事,你瞧。”
白玉禾瞥了眼她手臂上缓缓愈合的伤口,没有说话。
“当真是个合适的宿主,”她笑了两声,轻快地转了个圈,回到镜前左看右看,“模样也俊俏,我喜欢。”
话音刚落,她流露出挣扎的神色,随即将短刀对准自己的心口,眼看着就要刺下去。
这小娘子当真不要命!白玉禾上前几步,把短刀夺走,顺势扯过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