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指望他能说真话,她娇俏嗔怪:“你来晚了,说是亥时来,却让我独守空房……罢了,你进来罢。”
“小生这厢有礼了——”
烛光明灭间,沈灵雨看到一个扁而窄的身影,正从窗缝中挤进来。
这人进来之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脚,身形渐渐圆润充实,接着他又揉了揉脑袋,这脑袋便倏地膨胀开来,他将自己的浑身上下拍打一番,终成人形。
他朝沈灵雨拱手道:“娘子——”
沈灵雨在红绸之下悄悄打量他:方巾朱履,麻布长衫,模样倒是好生俊俏,就是长了双妖冶的狐狸眼,颇有些突兀,脑子怕是不太好使,放着好端端的门不走,非要钻窗缝。
是狐妖无疑。
“小生路上耽搁了些,望娘子不要怪——”这话还没说完,长尾忽地冷下脸来,久久凝视着沈灵雨,“你不是瑶儿。”
她此时遮着脸,这妖如何分辨?既已被揭穿,便无需伪装,她缓缓将红绸扯下来,冲他笑:“我就不可以吗?”
长尾咬牙切齿:“小生与瑶儿一见如故,必须是她。”
“好一个痴情小妖,”沈灵雨缓缓站起身,一面打量着他,一面来到门前,“你可知,请我来捉你的,正是你那心心念念的新娘子。”
话音未落,面前的长尾忽地变出一张狰狞凶恶的狐狸脸,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冲来。
沈灵雨早就料到,却并没有躲,只是直接拿臂去挡,这狐妖的牙随即硬生生地咬进她的皮肉中。
她便趁着二人接近的时机,狠狠将手中短刀扎进狐狸的长嘴上。
长尾吃痛,一歪头,直接扯下一块她的血肉,随后挣脱了短刀,踉跄后撤三步。
他沾染了鲜血,变得更加暴躁,正得意之际,却发现沈灵雨的手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狐仙劝嫁(下)
沈灵雨揉了揉光洁如初的手臂,方才受伤流的血还没有干,伤口却已完全愈合。
她笑眼盈盈:“我这红月刀的滋味怕是不好受罢?”
这短刀经七七四十九天淬炼,小巧玲珑,削铁如泥,是去年师父送她的生辰礼,因遇了妖物,正嗡鸣作响。
长尾捂着被刺伤的长嘴,瞠目结舌地望她,随后,一阵钻心剧痛从嘴巴上传来,伤口像是着了火一般炙热。
若是打坏了屋内陈设,不免徒生事端,趁长尾痛得在地上打滚,沈灵雨猛地推开门,纵身跳上房梁,消失在夜色中。
长尾又惊又怕地在她身后穷追不舍,一直追到林府后山的空地,见她停下,他忙将双手化为利爪,向沈灵雨脸上抓去。
面前的小娘子穿着繁复嫁衣,动作似被拖累,并没有占据上风。
令长尾在意的,是对方只攻不守的打法,几招下来,他身上添了几道极深的刀伤,而她亦满身鲜血。
沈灵雨扬起嘴角,这妖一日不捉便手生,她在侯府闷了大半月,早已手痒难忍,如今与这狐狸过了几招,顿觉神清气爽,心情大好。
长尾见她浑身是血,却神采奕奕,甚至愈加亢奋,不禁汗毛直竖,他咽了咽口水,试探着服软:“恕小生眼拙,冲撞了夫人,求夫人放小生走罢。”
“走?”沈灵雨愣了愣,“我还没打够,你怎能走?”
当真是个疯女人!
长尾咬牙,带着利爪蓄力朝沈灵雨刺去,“嗤”地一声,刺破了两人之间的空气,利爪寒光一闪,直冲她的面门。
沈灵雨紧抿薄唇,绣鞋一挑,将地上的沙土掀翻起来,迷了长尾的眼,没等他收爪便冲他手腕砍去。
长尾变换了方向,反身格挡,她的刀势太猛,他爪上吃痛,二人各自后撤三步。
鲜血顺着他的爪间缓缓流下,他龇牙咧嘴了一阵,见沈灵雨还要进攻,不由得烦闷至极。
简直一块儿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拿定主意,趁沈灵雨近身,忽地一抬手,一团黑雾便直冲到她脸上。
他狞笑道:“你已经中了妖毒,不出一刻便会身死,还是莫要运功,否则会加速妖毒入——”
这话都还没说完,便见沈灵雨再次提刀砍来。
长尾狼狈躲闪,见她收刀时吐了口黑血,忙道:“莫要再打,否则真的会——”
接着又是一刀。
长尾的声音中带了哭腔:“小生不过是想同瑶儿喜结连理,夫人何苦将自己的命折进去?小生并不想害人!”
沈灵雨摇摇晃晃地站定,声音因为中毒而沙哑:“若你不想害人,何故给瑶娘子下咒?”
长尾倏尔变回一张人脸,委屈地睁大他的狐狸眼,颤声道:“小生、小生没有给她下咒!”
“臭狐狸,还敢嘴硬,看刀!”
刀光一闪,大雨倾盆而下。
一刻时限已到,长尾见沈灵雨并无将死之态,又见她的伤口再次愈合,